書中自有顏如玉
古時(shí)有一書生,好讀唐傳奇,年近而立,仍未娶妻?;騿栔鹪唬骸皶凶杂蓄伻缬?。”
一日,書生臨窗焚香而讀,興正濃,忽見書中夾有一圖。書生小心展開,乃見圖中:蛛網(wǎng)如八卦,中有外圓內(nèi)方一銅鏡,鏡下角更有金光燦燦一蘋果按鈕,卻缺了一角,猶為人咬去一口。
書生惑而且奇,食指拂那缺口而拭之,忽見鏡中金光乍泄,緩緩現(xiàn)出一女子的背影。甚異之,卻聽那女子溫言婉語自道:“奴家乃幽云人氏,姓顏,名如玉?!?br />
書生既驚且喜,道:“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br />
女子笑而不語,仍背對之。
書生遂與之交談,甚歡。日久,彼此暗自傾心,書生欲娶之,遂想一見。女子感,喜極而泣,乃告之如何如何。
書生乃依女子所言,當(dāng)窗焚五百錢,而至鎮(zhèn)中還愿祠,得一錦盒。取至家中,小心翼翼打開一縫,盒內(nèi)藍(lán)瑩瑩若有光,繼而,藍(lán)光滿屋,末了,匯聚幻化一婀娜女子,亭亭而玉立。
書生大喜,迎上相認(rèn)。女子卻似有意躲之,仍背對而立,如此再三,也不得一睹其芳顏。
書生甚異之,然聞其聲觀其行,與鏡中無異,卻也十分歡喜。當(dāng)日,二人便點(diǎn)紅燭,拜天地,入了洞房。
夜深人靜,月光臨帳。女子輕紗遮面,側(cè)身而臥,書生擁其背而眠。月色如水,懷中溫香軟玉,佳人柔情似水,書生情不自禁:“能得如此知己紅顏,余生無憾矣?!?br />
女子偷笑不語,卻動(dòng)了面上輕紗。書生始知其亦未眠,更擁佳人入懷,溫言道:“娘子何故以紗遮面?”
女子笑答:“太丑,無顏以對相公?!?br />
書生大笑,愈覺可愛,遂撓她癢癢。女子只得笑著求饒:“好吧好吧,約百日為期,百日之后,奴家定會(huì)以真面事君?!?br />
書生喜不自勝,連聲說好。
“娘子,還有一事不明,不知當(dāng)問與否?”
“你我既是夫妻,便自當(dāng)親密無間,亦無隱晦?!?br />
書生點(diǎn)頭稱是,卻猶豫再三,才道:“娘子何故扁平之身?”
女子聞之,又驚又羞,末了,終于臉紅柔聲道:“蓋奴家之身尚未長成耶……”
書生聽其語,見其狀,不禁心中一熱,眼中越發(fā)柔情,更加憐愛之。
是時(shí)月光下,懷中佳人耳畔,一縷青絲輕撫臉龐,書生不禁看得癡了,情難自禁遂一吻而至佳人耳畔鬢角,女子嚶嚀一聲。霎時(shí)間,二人仿若羽化而登仙境一般,不知何時(shí)入眠,倏忽之間,已夜盡天明。
知己紅顏相伴,紅袖添香,書生自然逍遙快活。日久見人心,百日之內(nèi),二人仍相親相愛,并無甚磕絆。即使有些小心思,或女子覺書生常游學(xué)而相聚少,或書生覺女子身體日漸僵硬如枕,卻不知何故,如此等等,卻也不影響二人夫妻恩愛。
百日之約將至,書生遂結(jié)束游學(xué),欲早日回家與妻團(tuán)聚,共赴百日之約。小別勝新婚,相擁而眠,纏綿繾綣,書生情動(dòng),忍不住道:“好香!此即女兒香耶?”
女子卻酸道:“香于陌上野花乎?”
書生大笑,曰:“春風(fēng)十里花草香,那及吾妻女兒香!”
女子?jì)尚Χ桨l(fā)溫柔,二人遂相擁更緊。
待到子時(shí)三刻,眼看百日已過,二人兩心砰砰亂跳。
女子側(cè)身而臥,雙眸輕閉,月色面紗隨心潮起伏。
書生溫柔相擁,伸手輕撫佳人臉頰,正欲解其面紗,忽覺女子身子顫抖異常!接著,只聽女子一聲慘叫,驚得那書生跌撞滾落在地!
書生猛然驚醒,原是大夢一場!
遂不禁大笑,而黯然神傷。
焉有什么女子?唯一書、一圖,一鼠正噬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