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念】春狗(散文)
我一直想寫春狗,但我為能否準確地把握這個人物而備感糾結(jié)。
人的生死是冥冥中不可知的,剛從娘肚子里出來,尚未綻放第一個笑靨便猝遇死亡者有之;正值風(fēng)華歲月燦爛如花,陡遇意外而英年早逝者有之,年過百歲盡享生命之快樂,壽終正寢者有之。誰又能抽得到那支生命的上上簽?
經(jīng)過歲月的磨礪,一個人對生死會便覺得有些淡然了。平時在生活中,不經(jīng)意間總會聽到某某親友或因車禍、或因疾病又“走”了一類的消息。坦率地講,碰到此類事多了,人會變得近乎麻木而泰然處之。“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一類的經(jīng)典含意己經(jīng)深入到骨髓之中,特別是在和平的年代里,人被各種繁繁瑣瑣的俗事所湮沒,一個人正常的生與死己經(jīng)少了很多驚心動魄的元素。我想,這恐怕也是一種人之將老的心態(tài)。然而,當我聞聽到的一個朋友又“去”了的消息,竟然會震撼了我,并激活我所有的腦細胞也難猜測出這位朋友赴死的理由。這位朋友的死不是因為車禍、疾病,乃至自殺或其他非正常死亡,他是被政府槍決了!這種死法在熟人朋友中可說是“萬里挑一”了,因此,我在聞聽他的死訊后,絕對只能用震撼二字來形容了。
死者是我少年時代的朋友:春狗。
我與春狗相識于大動蕩的年代,少年時因為玩得形影不離被人戲稱一對“油鹽壇子”。時間雖己過去很久遠了,他那白皙英俊的臉龐、那鼓脹健碩的二頭肌卻被我記得死死的。
這故事必須從我那年“搬家”到鐵路新村說起——
在東風(fēng)路的盡頭,有一道狹窄而陰暗的小巷。巷堂至多五十米不到,最多三、四步寬,鋪著碎裂而不規(guī)整的石子。巷子的兩邊堆聚著一些稱之為“房子”的構(gòu)筑物。屋頂大多為大片瓦,因為長年無人理睬而積滿了附近鐵道上飄來的灰垢,經(jīng)常散發(fā)出一種濃烈的濕臭味。那時的人們沒興趣散步,來往的多是此地的居民,從那衣著骯臟的制服上、從多油垢的臉上那充滿疲憊的神色可以判定,這些來去匆匆的男人大多是附近鐵路上的工人。這里叫“鐵路新村”。我的外婆據(jù)說最合乎那種年代階級定性的標準,作為“逃亡地主”被趕出了單位,即便她是辛亥先賢楊毓麟唯一的女兒。在一個親戚的安排下我們住到了這相對偏僻相對安全的鐵路新村。那年,為了照顧年邁的外婆,我們?nèi)叶歼w到了這里。在那樣的年代里,家里有個“逃亡地主”,肯定沒好日子過,因此,我們深居簡出,盡量避免與外界接觸。搬到此地二個月了,周圍的鄰居卻一個也不認識。我們自我幽閉在真空二個月后的一天,老外婆突感身體不適,又吐又瀉,面色發(fā)紫。此刻母親正好上班去了,而我家所處位置在郊區(qū),離醫(yī)院較遠,老外婆狀況堪憂,這讓終日蝸在家里的三姊妹束手無策,姐姐竟然還纓纓地哭出聲來了。一會兒,我聽到打門聲,開開門來發(fā)現(xiàn)是張白皙的臉。他探頭看了看,只是對我們說了句話:“不要緊,我有車!”說完便匆匆離開了。一會兒,他便推著一輛可以像自行車踏著驅(qū)動的“回龍頭”來了。大家七手八腳將外婆扶上去坐著,姐姐也坐上去扶著,由白皙臉踩著飛快地馳向了醫(yī)院。待母親氣喘吁吁地趕到時,外婆己經(jīng)脫離了危險。母親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感激地掏出一點錢給他,卻被他生拉硬拽地拒絕了。他不多言,只是赫赫地笑著。母親問他叫什么,半晌,他說他叫春狗。
春狗家其實就是我家的緊鄰,但他卻是我搬到這里認識的第一個鄰居。他有三姊妹,他是老二。父親是搬運工人,那輛“回龍頭”是他父親拖貨的大板車;母親是土方隊的,終年沒日沒黑地在基建工地開挖土方。春狗家里窮得叮鐺響在當時卻是名聲響亮的工人階級。這次多虧了他父親那輛“回龍頭”救了我外婆的一條命。
以后,春狗就經(jīng)常來我家玩了,有時還帶著他的小妹妹春蘭來玩。當然,他可能也知道我家是“有政治問題”的人,因為有次他說“居委會的人要我們注意你們的動向……”看來階級斗爭這根弦還抓到了小孩子身上,一直對“出身”有些自卑的我,當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沉默著。春狗瞟著我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沒事,沒事,爸爸說你們是有文化的人家,待人好有禮貌,要我們跟你們玩哩!”我看出春狗雖不大多言,但心腸俠義,母親也喜歡他。
時間荏苒,少年不知愁滋味地過下去,不覺又是一年。那時候,正遭逢上山下鄉(xiāng)運動,一家三姐弟便下放了倆兄弟。今天分析起來,如果沒有那場如火如荼的“文化革命”,恐怕我們這如驚弓之鳥的二個弟兄還會在山鄉(xiāng)的某個角落“搓泥巴團”,偏生這好奇的少年之心難以抵御那百年難逢的“誘惑”,于是我們倆兄弟也隨了大流回城了,對了,現(xiàn)今的有關(guān)當年知青的回城的史料記載叫“大返城”。不過,我的“大返城”并沒有什么政治目的,沒那些知青史料分祈的那樣具有劃時代的政治意義。我僅僅是圖熱鬧,圖好玩?;爻呛蟮囊欢稳兆右矝]干過一件正事,那時候,麻將和舞場不是早絕跡了嗎?我也就是瞎晃蕩,東家走到西家。這下母親著急了,長此以往不就變成個二流子了?不行,你得跟我學(xué)點什么東西,于是,很長一段時間我天天貓在家里臨摹顏真卿的《多寶塔》。
一日,我遵母訓(xùn)正在家里練字,母親卻翻箱倒柜在尋找什么,嘴里直是嘟噥:“噫,我實在記起我放在抽屜中的,怎么這錢就少了?”她沉著臉問我們?nèi)齻€人拿了沒?我們幾姊妹上午去了附近的一個公園玩耍,自然沒拿她的什么錢。母親一個月六十多元工資放在抽屜中一下少了四十元,這在當時可不是個小數(shù)。如果是外來的竊賊,肯定會“盡收囊中”,怎還突發(fā)慈悲留著一些余額?這錢的消失本就顯得可疑,因此母親仍在緊緊地追問著我三姐弟。母親和我們?nèi)愕芊譃榱硕€陣營,一方在執(zhí)拗地追問,另一方在堅決地否認。正弄得不可開交之時,僅有一竹壁相隔的春狗聽到了動靜,趕過來,聲音很小地告訴我們:“我發(fā)現(xiàn)春蘭口袋里有很多錢,絕對就是她拿了!”隨后,春狗還搬了張樓梯上了我家的閣樓,仔細察看一番后,更加肯定“本案要犯”非春蘭莫屬!因為我們是幾家搭成一排的那種簡易竹壁房,竹壁多處洞穿破爛不堪,蔑席釘?shù)奶旎ò逡彩窍嗤ǖ摹N覀兩先グl(fā)現(xiàn)厚厚的灰塵上顯現(xiàn)著清晰的鞋印,春狗說那正是妹妹春蘭穿的那雙“塑料涼鞋”。這“案”破了,是春狗大義滅親破的,母親沒好意思再追究了,但春狗為人的正直卻讓我們?nèi)腋袆恿撕靡魂囎印?br />
那年的“一打三反”運動開展得如火如荼,不管哪個家里的“四類分子”都要被趕去“深挖洞”,我那年近80的老外婆也是什么分子之一,自不能免俗,也只好顫顫巍地拄著根棍子出來挖防空洞。自然,作為分子家屬的我們既不能明目張膽地反對,又不能幫她挖,因為這叫“破壞改造,罪加一等”,于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人家向防空洞內(nèi)捱去。當時心里那個痛,真是無以言表。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的春狗,見外婆顫顫巍巍地起身后,突然轉(zhuǎn)身,脫去外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從自家門后操了把鋤頭,緊隨其后趕了上去,一把推開老人身邊那二個耀武揚武的“紅袖章”,攙著老人向前走去。一霎間,我明白春狗是去幫外婆的,心里既欣慰又擔(dān)憂春狗別惹出什么事來,這年頭出來的事可都是“政治大事”!
正當母親嘆息之際,春蘭哭著跑來說:“出事了,狗哥打了他們的人!”我們匆忙趕到防空洞口前,只見外婆坐著一把竹椅呆在洞口,那是春狗專為她準備的??吹贸觯汗吩诖嫱馄磐谕?。此刻,他一身赤膊正與幾個“紅袖章”在推推掇掇,旁邊一個“紅袖章”正捂著流血的腦袋歪在一邊。顯然,春狗出手打了人,真鬧出事了。
“你們這幫喪盡天良的家伙,連80多歲的老奶奶也不放過,老子打死你們!”春狗因為激憤,手指頭指到了“紅袖章”的鼻尖上。我們見狀,趕緊一擁而上將春狗扯開了。一位四十上下的“紅袖章”們見春狗年輕氣盛,不由有些害怕,也拉著同伴在作轉(zhuǎn)圜。
臨走,春狗又是一句吼:“老子是血統(tǒng)工人階級出身,誰要敢再難為張老師一家,老子請他吃手榴彈!”
那時候,我居住的這個城市武斗頻仍,春狗時不時也斜挎著一枝沖鋒槍在家門口晃蕩,據(jù)說他是“青年近衛(wèi)軍”的排長,打起仗來不要命。春狗的那幾句話如一顆炸彈將“紅袖章”們震撼得大驚失色,只是一個勁地如雞啄米似的點頭。
那幾天,我們?nèi)以趹?zhàn)栗中并沒有等來災(zāi)難,并且從此再也無人催逼老外婆去做什么了。我知道這是春狗那幾句話起了威懾作用。
斗轉(zhuǎn)星移,寒暑更迭,中國社會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外婆在鐵路新村病逝后的第三個年頭,我們?nèi)野犭x了這個躲避社會動亂的“安全島”。臨走前,己經(jīng)有些胳腮胡子的春狗拉著我的手,有些依依不舍:“健哥,你們是好人,有什么事幫忙,只要搭個信來!”母親想著春狗的好,不禁也潸然淚下。
我們這一家人與春狗一家人曾經(jīng)緊緊相鄰,見證了中國十年的動亂,也見證了這個城市的十年風(fēng)云。從此,塵世茫茫,人事匆匆,我們再也沒有見到春狗和他的一家人。
很多年過去了,我們一家子在城市的一隅靜靜地生活著,偶而也會想起春狗這一家子人。春狗生性勤快而不甘于滿足現(xiàn)狀,只要他遁著原來的性格生活下去,應(yīng)該過得不比別人差吧,我常常這樣想。
那段日子,我主持過一段城市房屋普查的工作,因了這一工作性質(zhì),我經(jīng)常穿梭在城市的樓宇之間,這就有機會碰到很多過去的朋友和熟人。終于有一天,在一次萊市場的丈量中,我碰到了春狗的妹妹春蘭,她己經(jīng)變成了一位三十歲的美貌少婦。春蘭見到我時,依然一臉的燦爛,依然熱情似火,兩只手一下就握著我,又是跳又是笑,全沒了做女人的羞澀。春蘭的家就在附近,我決定到她家里坐一坐,也好問一問春狗的情況。
春蘭的家境還不錯,老公供職于本城的電信部門,工資高且穩(wěn)定,而她本人原是市建公司的一名管理員,后來單位垮了,她卻沒閑著,利用自己交際廣而又熟悉工程業(yè)務(wù)的特點在老公單位承攬了一些工程項目,收入頗豐。我向她問起了春狗的情況,春蘭的眼睛卻暗淡了下來,講話的聲調(diào)也低沉下來了。
春狗所在的市水泥電桿廠因大環(huán)境使然,經(jīng)營己經(jīng)難以為繼,茍喘殘延一段時間后終于徹底倒閉,而他們廠的領(lǐng)導(dǎo)私下與一位私營房地產(chǎn)老扳接洽將廠房土地悉數(shù)賣了,老板的資金不但沒到位,據(jù)說人也不見了蹤影。市水泥電桿廠的領(lǐng)導(dǎo)也因為受賄被抓。這樣一來,原來每月還能拿個三百多元生活費的春狗一下徹底斷了生活來源。春狗妻雖在一個不景氣的國營商店當營業(yè)員,卻因病懨懨的身體經(jīng)常上不了班,僅拿點病休工資,女兒讀高三正是費錢的時候。僅僅幾天時間,春狗便愁白了頭。
依春狗的性格他不會坐以待斃。他向妹妹春蘭借了幾千元錢租了個小門面開起了飯鋪。春狗會炒萊,請師傅這點酬金還可免了。那幾個月小飯店開得紅紅火火,春狗的臉上又有了笑容??墒呛镁安婚L,忽一日小店里來了幾個戴大蓋帽的,說是春狗的手續(xù)不全要封店。春狗趕忙遞煙上茶陪笑臉,才免了“立即執(zhí)行”。那幾天春狗的腳板跑起了水泡,調(diào)動了自己所有的親朋戚友找關(guān)系,好歹與這幾位主管此處的大蓋帽們熱絡(luò)了,與他們成了朋友。于是,帶著他們上高檔酒樓,入洗浴快活之地,終算“辦全了手續(xù)”。
然而,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后,一件令春狗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來了。一位水滸中楊志碰到的同名混混人稱牛二的瞄上了春狗的店子。
一日,春狗店里來了幾位背闊腰圓的角色。人一來便吆喝春狗只管揀著好的上,酒要五糧液,萊要清蒸王八。春狗心里一陣欣喜,尋思莫非又碰到財神爺了?喜滋滋地在這群山呼海喝的人身旁忙活著,唯恐怠慢了他們。這群人真也吃得,三瓶五糧液再加上菜金,算起來差不多800元。當桌上己成一片狼藉時,這些人陸續(xù)起身準備離去,卻無人有掏錢買單的跡象。春狗笑臉正欲迎上前去,卻被一個身形瘦削臉相兇狠的漢子攔住去路?!霸趺矗遗8绲酱?,還不賞臉?”那幾位正欲離店的人返身回來團團將春狗圍住。一個滿嘴酒氣的漢子將手重重拍到春狗的肩上,指著那瘦削的漢子說:“今天你老板是碰到了好事,我們的牛哥愿意交你這個朋友!”
春狗明白碰上了吃“霸王餐”的角色,霎間,一股血氣沖上腦門,他將兩只大手一攔,幾乎是氣極敗壞地說出幾個字:“你、你們太欺負人了,要走,除非我死了!”這場打斗免不了了,只見瘦削漢子一揮手,那手下的幾人便是乒乒乓乒一頓猛砸。春狗只是緊揪著瘦削漢子的頸脖,一來二去在那方寸之地的小店里練開了。這叫“擒賊先擒王”,粘住了你牛二,那酒菜錢跑不了!此時,隔壁做雜貨生意的朱爹聽到了動靜,連忙撥了110。
警察來了,牛二一干人的“霸王餐”非但沒吃成,還帶到所里以“尋釁滋事”的罪名罰了款關(guān)了號子。此回春狗額頭上破了點皮,終究沒損失酒萊錢,但與牛二卻是結(jié)下了大仇。以后,要末,一大早春狗的店門被人潑上臭哄哄的大糞;要末,店鋪旁邊貼上一張奇怪的“告示”:此店包子里裝的是人肉。讓人防不勝防。春狗明白,這一切均為牛二在使鬼,但使鬼人在暗處,春狗也莫可奈何。久之,春狗的小店便門可羅雀生意迅速清淡下來,那幾月春狗竟連門面錢都賺不回。
以后事情的發(fā)展便非外人可妄自揣測的了,因為春狗關(guān)了店后,也曾嘗試著去做過一些小生意,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牛二這人仿佛鬼魂附體,春狗的生意做到哪,牛二的手下便跟到哪,牛二只一個目的,那便是讓你無論什么生意都做不成。人可以戰(zhàn)勝生活的困頓卻難以忍受小人陰謀使絆。原本就缺乏法律意識的春狗,己經(jīng)對人世感到了絕望,此刻心中燃燒的是一團熊熊的復(fù)仇烈焰,心里淤積的一團怒火總無法消解,他帶著一把短把鐵錘不時光顧那些牛二經(jīng)常出沒的棋牌娛樂場所,他準備用武力向牛二討一個“說法”,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了結(jié)他們之間的恩怨?!扒穫€錢,殺人償命”這一古老的道德法則糾纏著春狗,讓其深陷而不能自拔。于是,我們這個城市的某個夜晚的某個地方便出現(xiàn)了一具頭部被鈍器擊碎、無手無腳的尸身。
這命案說來離奇:一老嫗大黑早出門買萊,似乎發(fā)現(xiàn)巷角“坐”著一個人,卻又不曾感覺有腦袋,仔細一看,不禁魂飛膽喪,那“人”竟是一個手腳頭皆無的上身軀體。老嫗的驚叫一下引來了眾人,很快警車也呼嘯而至。經(jīng)現(xiàn)場勘查被害者掏中的錢包分毫未動,顯然這是一起仇殺案。由于該命案因被害者之慘狀而震撼全城,人心恐慌,故警方調(diào)動全城警力合力偵查搜捕。雖偵破工作歷經(jīng)波折,終在二月后偵破,查明被害者牛二,殺人者王春狗。
春狗被捕后很坦然地供認了一切,只是很平靜地等待自己“上路”的日子。
春狗死刑執(zhí)行期是1997年6月28日,那段時期正是國家熱熱鬧鬧地在籌備著香港回歸的盛典。妹妹春蘭為春狗準備了一套深蘭的新衣、一雙新布鞋為他“上路”。這是親人最后的訣別,春蘭淚流滿面地請哥哥放心,她會善待他的女兒。此刻,一直沉默著的春狗竟然四不著六地說出一句答非所問的話來:“只可惜,收回香港的大典看不到了!”
當春蘭將春狗最后的這句遺言告訴我時,我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我無言,為春狗抽了一支生命的下下簽;我悲痛,人本善良的春狗曾經(jīng)給我留下那么多永難磨滅的印象,而人性的復(fù)雜卻又讓春狗淪為了一個令人不恥的殺人犯。
期盼在這個文學(xué)園地,您風(fēng)釆依然,為柳岸繁榮,我們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