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心痛的紀念(散文·家園)
一
今天已經(jīng)是五月十號了,后天就是五月十二號。
我一直想有寫一點東西的想法,因為我覺得我應(yīng)該記住這個時間,尤其是作為一名教師,我也有責任讓我所面對的孩子們知道這一天:十年前的五月十二號,那一個午后,是一個永遠讓所有中國人心里難受的午后,陽光失去了溫熱,大地發(fā)出令人恐懼的震動,一剎那間,天塌了,地陷了,十多萬朝氣蓬勃絢爛多姿的生命失去了顏色,整個世界變得支離破碎、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上百萬人失去了親人,無家可歸、悲痛哀嚎。山河嗚咽,大地哀鳴。黑與白,成了這個世界在我們眼里的主色調(diào)……
雖然,震中里我所生活的地方有幾千里之遙,然而,那一刻,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同一個民族同一條血脈相通的深意。
那個午后的兩點二十八分,我走在去上班的路上,就聽得有人在路邊大驚小怪地說著:“我說怎么剛剛頭還暈了一下呢!”
“哦?神經(jīng)?。〈蠼稚?,誰知道你為什么頭暈呀!”我心里暗暗嘲笑著說話的婦女,飛一般地趕到了學校。
進了辦公室,一個同事神秘地對我說:“地震了,你知道不?”
“什么?地震?”我很驚訝,“我怎么不知道?哪里地震?”
“真的,我聽說我愛人的一個同事在屋里休息,就看著那個吊扇左右左右地晃動,他心里還想,這電扇怎么也被風刮了?后來才意識到是地震了,就趕緊跑了出去,就看到她接在水管下面的那一盆水已經(jīng)都溢出來了呢!”同事繪聲繪色又神神秘秘地說到。
我半信半疑,于是就下樓到了學校值班室,這里有電視,打開新聞,果然,四川汶川。這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地方,震源深度十四公里,震級里氏八點零級,震中烈度十一度,地震持續(xù)兩分鐘,波及大半個中國!
我這才知道,剛剛路人的大驚小怪,原來是有原因的。
八點零級!這可是比唐山大地震的震級還要高啊!我的心里一陣揪得慌:唐山大地震,七點六級,二十四萬人喪失了生命!
這,這……
此后的幾天里,每天關(guān)注新聞,死亡一萬多人,兩萬多人,四萬多人,六萬多人……終于,這個數(shù)字漲到了八萬多人!八萬多??!還有兩萬多人失蹤!再也無法抑制那難受的痛苦,而嚎啕大哭!
越來越多的人像我一樣,漸漸地沒有了看熱鬧的想法,更多的是在電視機前淚流滿面,這樣大的災(zāi)難,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不會冷漠視之。
震災(zāi),就像一塊磁鐵一樣,把全體中國人的心都凝聚在了汶川。
溫家寶總理,當年已經(jīng)六十七歲的他,在震后第一時間趕到災(zāi)區(qū),他從廢墟中揀出一個個書包,神色凝重老淚縱橫,在北川中學倒塌的教室中,他在殘破的黑板上寫下了“多難興邦”四個字,寄予著對中國這個古老而又正在重新煥發(fā)出新活力的民族最深切的希望。
那一刻,所有人,都不在把自己當成外人,所有人都把這次災(zāi)難中的人當成了自己的親人,血脈相連,血脈相連啊!
七天,一晃而過,按照華夏民族的習俗,這是亡靈的“頭七”之日,為了告慰死于非命的親人,國家設(shè)立了“全國哀悼日”。忘不了,那緩緩降下的國旗;忘不了,那按著喇叭掩面而泣的出租車司機;忘不了,那高舉右手向國旗敬禮的小學生;忘不了,當天安門前,國旗降下時,廣場上那雷鳴般的“汶川加油!中國加油!”的吶喊!
罕見的,所有的電視頻道,都改成了黑白色調(diào),單調(diào)的顏色,震動著每一個人的心,讓每一顆心都在隨著災(zāi)區(qū)的親人的安危跳動,中華民族,還從來沒有像這樣擁有過同一個頻率的心跳!只是因為我們都是華夏兒女,有著同一條根!
二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敝г疄?zāi)區(qū)的行動開始了,從來沒有什么事情能阻止中國人如此緊密地團結(jié)在一起,全體中國人和災(zāi)區(qū)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大家都行動起來,捐款捐物,或者親自趕赴災(zāi)區(qū)投身抗震救災(zāi)的實際行動中。
那一次,當上級號召大家捐款時,我正帶領(lǐng)二十多名老師在趕赴外地學習的大巴車上,副校長的電話打給了我,懷著一顆激動的心,我把這個號召向全體同行的老師們做了傳達,雖然,我們沒有在學校的捐款現(xiàn)場,可是,大家毅然決定就在車上舉行一個捐款儀式,把捐款交給我,一時間,我也很感動。擦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淚水,一個個莊重地接過老師們遞過來的鈔票。看著手里的錢,我深深地向大家鞠了一躬,代替災(zāi)區(qū)人民謝謝大家。
事后,我又知道,通過手機短信,通過大街上設(shè)立的捐款箱,通過上繳“特殊黨費”等途徑,都可以向災(zāi)區(qū)捐款。
電視上各種各樣的義演、義捐,各個大企業(yè)家、明星等等紛紛慷慨解囊,“眾志成城,共渡難關(guān)”的景象,激動著每一個人的心。
但是,我更感覺內(nèi)心難以平靜的是,在一個個捐款現(xiàn)場,那一個個普通人,平時省吃儉用的大媽,精打細算的生意人,艱難攢錢的農(nóng)民工,沒有財產(chǎn)觀念的小學生,他們都是那么慷慨地走向捐款箱,或多或少的捐出自己的一片心意,那平時看似大大咧咧的粗人,也會說:“那么大的災(zāi)難,咋過???”
更令人感動的是身有殘疾的乞討者,他們能用手“走”到捐款箱錢,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把自己乞討得來的零零碎碎的錢幣一個個投進捐款箱,當工作人員想勸阻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會說:“至少我還活著!”
災(zāi)難發(fā)生后,十萬解放軍官兵迅速集結(jié),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災(zāi)區(qū),迅速突入到了抗震救災(zāi)工作中,綠色的軍裝成為了生的希望,生命的象征,許多災(zāi)民流著淚互相安慰著:“解放軍來了?!边@令某些國家感到不解:解放軍竟然有這么大的投送能力,中國的軍民關(guān)系竟然這么水乳般交融。
一個個令人感動的鏡頭,詮釋著中華民族的團結(jié)一致,彰顯著越來越自信的中國人所擁有的強大的凝聚力,這是令世界為之震撼的力量。它讓那些躲在陰暗里偷偷幸災(zāi)樂禍的霄小感到震驚!也讓那些和我們同呼吸共命運的朋友為之感動。
災(zāi)難發(fā)生后,眾多友好國家,紛紛表示慰問和哀悼,他們的國旗也和我們的國旗一塊緩緩下降,各種救災(zāi)物資,眾多捐款也隨之而來。鐵桿盟友巴基斯坦,搬空了全國的戰(zhàn)備帳篷,拆掉了飛機上的座椅,一股腦全運來了;非洲窮國莫桑比克,傾盡全國之力給我們送來了四萬美元的捐款;俄羅斯救援隊里的俄羅斯華人小伙兒干俊達帶著父親的這句話:“我們不僅向災(zāi)區(qū)捐錢,我們把自己的兒子也捐出去。”在二十日晚抵達汶川,并成功救出一名幸存者。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爆F(xiàn)在回頭看,每一個中國人更應(yīng)該感到驕傲和自豪,當南海陰云密布時,那一百多個舉手表示支持中國在南海的立場的國家;當“一帶一路”倡議提出時,那七十多個應(yīng)聲而來的國家和地區(qū);當紀念中國抗日戰(zhàn)爭暨世界法法西斯戰(zhàn)爭紀念大會在北京召開時,那派來儀仗隊的三十多個國家。他們選擇的正是順道,因為,他們知道:“順道者昌,逆道者亡”。跟中國站在一起,沒有錯!
患難見真情,在那瞬間的災(zāi)難到來時,一幕幕令人感動的真情大愛,在人性本善的本能促使下,驚天上演,用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曠世真情,對抗著那冰冷的鋼筋混凝土!
“孩子,如果你還活著,你要記住,媽媽愛你!”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強,誰也無法想象,那個初為人母的柔弱女子是怎樣用自己的身軀在成噸重的混凝土過梁下給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撐起一片生的空間的!
誰也無法想象,當陳堅被三塊水泥板壓住的時候,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當他還能用堅毅的眼神和平靜的語氣跟救他的戰(zhàn)士們說著自己出來以后的生活打算時,所有人都在為他的堅強而感動,陳堅說,他快當父親了,他不想孩子出生,連父親啥樣都不曉得。他覺得他已經(jīng)從死神手里逃過來了,他現(xiàn)在啥子都不懼了。一口鏗鏘的四川話,能想象出平日里的他是多么健談多么開朗多么自信。然而,就在他被成功救出后僅僅十分鐘,他就停止了呼吸?,F(xiàn)在想想,陳堅,他也許只是想用自己的生命和災(zāi)難抗爭,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災(zāi)難是可以戰(zhàn)勝的。
也沒有人知道,當災(zāi)難來臨的時候,那個嘴里還含著媽媽的乳頭的孩子,在天塌地陷的那一刻得到了母親什么樣的保護!母親的身體漸漸涼了,可是,含著母親乳頭的孩子卻還不知道他已經(jīng)永遠失去了媽媽!
誰也無法想象,廢墟中,
她的身軀已經(jīng)僵硬,
身軀下的孩子卻獲得了新生。
他是一棵大樹,
在平日里給孩子們遮下一片陰涼,
他是一束陽光,
在課堂上劃出一道彩虹,
可是現(xiàn)在,
他只是一個支撐,
他用血和肉的支撐,
帶給孩子們生的希望。
譚千秋、張米亞、杜正香、向倩、茍小超、袁文婷、瞿萬榮、嚴蓉、吳忠紅、張?zhí)m……災(zāi)難來臨之前,他們是站在講臺上帶領(lǐng)孩子們徜徉在知識的海洋里的弄潮者,災(zāi)難來臨的時候,他們用柔弱的身軀帶領(lǐng)孩子們逃出生天,他們的身軀在廢墟中化作了不朽的豐碑。詮釋著一個教師的責任和義務(wù),彰顯了一個教師的崇高和偉大。
太多太多這樣的人和事,他們都是普通人,他們在災(zāi)難來臨的時候,都做出了一個不普通的選擇:把生的希望留給孩子!
三
那一年,那一天,深深為地震帶來的震撼久久不能自已的我,除了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工作以外,作為一個主要負責學生德育的老師,我利用了一個晚自習,利用學校里的有線廣播,給全體學生做了一次演講。
那一次演講的主題是:感恩。
是??!經(jīng)歷了災(zāi)難,才知道這人世間老師的愛才是最無私的愛,他們舍棄了自己的孩子,為了一些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犧牲了自己的空閑,犧牲了自己的生活,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健康。然而,越來越多的孩子不知道感恩,頭腦中沒有了對老師的尊敬,行為上甚至對老師出言不遜,惡語相加。
一直被這樣的現(xiàn)象和問題所困擾的我,終于感覺機會來了,這次地震,不正是對孩子們進行感恩教育的契機嗎?
只有三歲的小郎錚,在擔架上能夠向救自己的解放軍敬禮;目睹了十五名空降兵英雄那驚天一跳,并在災(zāi)區(qū)展開救援的全過程的程強,能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撐起一面“長大我要當空降兵”的條幅向官兵致意;譚千秋的葬禮上,那么多孩子哭著撲向他的遺體。等等,太多的孩子用行動告訴了我們:他們是有希望的一代!
雖然,我們沒有親臨現(xiàn)場,可是,在這個全國都在抗震救災(zāi)的氛圍中,我想我應(yīng)該利用好這次機會,對孩子們進行一次感恩教育,我的孩子么也應(yīng)該成為有希望的一代。
晚自習上課后,校園里靜悄悄的,只有我的聲音回蕩在每一座教室里,回蕩在靜悄悄的校園里。一個個鮮活的事例,令我的感情不能控制,聲音是哽咽的,斷斷續(xù)續(xù)地抽泣聲從各個教室里傳出來,坐在講臺上跟孩子們一塊聽演講的班主任們,一個個也淚流滿面。
忽然,我說道:“孩子們,請你們抬起頭,看著講臺上那個人,一天過去了,把你不覺得她的面容又憔悴了許多嗎?當很多和他們一樣的同齡人此刻或去遛彎,或去跳廣場舞,或是在家悠閑地看著電視的時候,他們卻在陪伴著你們,這是你連你們的父母都沒有做到的事??!”坐在廣播室里的我,不知道,這時候,在很多個教室里,有很多個班主任在同學們充滿感激的目光的注視下,而不好意思的把臉扭向了窗外。
我繼續(xù)著我的演講:“同學們,請起立,面對著你們眼前的這個跟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卻愿意為了你們而舍棄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的人,說一聲‘老師好’吧!你們的問候,是他們此刻能夠獲得的最大的安慰?!?br />
“老師好!老師辛苦了!*老師,我們愛您!”洪亮的聲音,地動山搖一般回蕩在校園里,就連校門口賣東西的小販兒都被感動了。有幾個學生沖教室里跑出來,跑到廣播室,流著眼淚,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老師,謝謝您!”
一個老師,永遠不能忘記自己對學生的教育,或言傳或身教,都需要做老師的主動去尋找能夠引導學生教育學生的機會的。
這次巨大的災(zāi)難,教育了我,教育了孩子們。反過來,受到了教育的我和孩子們也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在災(zāi)難到來的時候,作為人,什么是正確的選擇,是趨向崇高還是趨向茍且猥瑣;用自己對人間大愛的理解,指引自己用愛面對這個世界;面對不可遏制的天災(zāi),人又該如何保護自己,防范危險的到來。
從那時起,每年一度的地震安全疏散演練,成為了我們的必修課,改善校舍質(zhì)量,設(shè)立安全逃生的指示標志,加強老師的一崗雙責,都成為了教學管理中的常規(guī)工作。
十年了,當年的災(zāi)區(qū),已經(jīng)建成了地震遺址公園,供人們參觀憑吊;當年的一個個小小的幸存者也都長大成人,小郎錚也已成為翩翩少年,程強也已實現(xiàn)夙愿,成了一名真正的空降兵。只是在那冰冷的廢墟中,仍然有許多亡魂沒有找到回家的路,這警醒著生者一定要牢記那場災(zāi)難。牢記逝者,用更加努力的態(tài)度去創(chuàng)造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用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來告慰逝者。
于是,我制作了“汶川5.12特大地震圖片展”,用黑黑的背景,點點的燭光,一張張記錄下真實的照片,一段段感人肺腑的詩文,希望能夠把現(xiàn)在的孩子們帶回那個不忍直視的時刻,讓他們也能感受到那痛徹心扉的骨肉分離,從而珍惜與家人的關(guān)系;讓他們也能感受到全民族的團結(jié)一心,從而樹立應(yīng)有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讓他們也能感受到來自周圍人的關(guān)愛和幫助,從而培養(yǎng)一顆感恩之心。
看著孩子們一份份心得,我知道,我們這個民族一定會后繼有人,我們的明天一定會更加美好!
語無倫次的文字,無法表達內(nèi)心復雜凌亂的思緒,謹以此拙文,紀念5.12汶川特大地震十周年,略表對逝者的告慰,對未來更加美好地生活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