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聽雨(散文·家園)
夜半,被雨砸窗戶的聲音驚醒,索性關掉空調(diào),推開窗戶,打開臥室的門,讓空氣對流,那雨腥味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涼涼的帶股土腥味,彌漫心間。這回是徹底睡不著了。本來睡得晚,覺輕,干脆拎起小被子來到院子里雨棚底下聽雨吧。你說,你喜歡聽雨。我說,我也喜歡聽雨,但你不知我是真的聽雨,每逢下雨,我就坐在躺椅里,把身體包裹起來放開心扉去接納這或猛烈狂傲或輕柔溫順的雨,總怕別人讀懂我的心事,就為自己上層保護色,裹緊外套只是不想讓那翻涌的心事流瀉出來。我知道,不是所有人能走進心里,但,那個能走進心里的不能是你,我已經(jīng)傷不起。雨絲成群結隊撲面而來,也許他們是不孤獨的,哪像聽雨的人,一個人就是整個世界,孤獨席卷而來,與漫天的雨交織在一起,借機向雨吐露心事,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獨立于微風細雨之中,撿一瓣落花,輕嗅那淡淡的芳香,任思念倘徉。那流水一般滑過的時光里,那抹艷紅勾起靈魂深處的思念里都是你的身影。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雨絲就像你的眼神纏綿悱惻,卻又是害羞似地躲躲閃閃,我知道,有些雨淋濕了眼眶,淋濕了一腔思緒,再也回不到曾經(jīng)柔潤和細膩。終究你不是他,他不是你,你永遠成不了他,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生。就像這雨,盡管絲絲清涼沁潤心底,卻已是物是人非。
撐傘穿過雨巷,沒有人們想象的丁香姑娘。那姑娘只是人們茶余飯后的夢想,也許穿過雨巷的是詩人的詩歌和那朵丁香花凋落的飄遠的芳香,是詩人的精神食糧。虛幻的世界紀錄著夢幻般的夢想,也許那一回頭你驚然發(fā)現(xiàn),那個丁香般的姑娘早已經(jīng)成為了白發(fā)蒼蒼的容顏,老去了一個世紀的時光,豈不是心傷?在雨巷里聽雨,你得跟著那匆匆的腳步慢慢地去品嘗,品嘗生活的樂趣也在一走一行中得到歡愉。你還得緊跟著雨的韻腳,她滴落在哪里,你的心就會鶯飛草長,你得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包容那雨她不會為你一個人下個專場,她會把雨敲響在迷朦的蒼穹之上,湊響人生樂章。
來到河邊聽雨,遠處,雨霧蒙蒙,天空蒼茫一色,烏云籠罩下,那樹孤獨地挺立在那里,隨風搖擺的腰身,站不穩(wěn)的腳跟,似乎要跌倒在風雨里,那雨砸落在水里,平靜的水面再也不平靜,一顆雨滴攪不起風雨,成群結隊的雨滴,是濁浪翻滾的聲音,那卷起落下翻騰的浪花就像我們的人生,偶爾的世故的心事,翻騰出的是酸苦辣甜的滋味。河邊聽雨,聽出了人生百態(tài)和不一樣心情。記得那年,我和你來到河邊散步,剛好下著雨,河邊淺水處長出了密密麻麻的荷花,青蛙在里面嬉戲,那蛙聲響起,一個兩個三個匯成蛙的交響曲,我們沉醉其中,你說,你聽,還是昨晚的哪只青蛙領唱。有她,這歌曲就是人間煙火里最好的吟唱。我不知道,以后是否還能不能聽到,但今天聽到的就是人間仙境傳說的圓舞曲。
來到樹林聽雨,雨打樹林要比雨打芭蕉更狂野奔放,充滿了濃濃的神秘。那聲音一會兒好似洪水咆哮,卷起千堆雪浪,最后壓低聲線,嗚咽著讓淚水肆意決堤。一會兒好似千軍萬馬奔騰不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里,聽出來你洶涌泛濫的心緒,我知道你是胸有千千壑,終究被世俗掩埋在這風雨里。這次你不再孤獨,你是整個森林在荒野里哭泣,你不是哭心中悲憤,你是哭被濁浪卷走的青春年華遇到了不該遇到的風雨的洗禮。
都說竹林聽雨會聽出一份閑情,也許我的心情有點沉重,聽不出蘇東坡在《定風波》中所道:“莫聽竹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前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钡拈e情逸致和淡定灑脫。因為在被鋼筋混凝土包裹的城市里,早已沒有成片的竹林讓你徜徉其中去聽雨。公園里都是人工種植的花草樹木,河邊都是被堆砌成人們需要的模樣,找不到自然風光,我不想說違心話,再粉雕玉琢的風景也趕不上在風雨里屹立不倒的樹木花草繁茂蔥蘢成獨立的模樣。一直希望在塵世間有一個安靜的地方,比如在竹林的深處,有一間干凈清爽的竹屋,我可以坐在竹椅上,聞著一股清新的竹香,品著一杯幽香的綠茶,聽著雨滴輕輕的滑落在竹葉上,洗去奔波的疲憊,讓心靈有一個寧靜的安歇之處。
那天,我們沒有找到竹林,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片開滿淡紫色荊花的小樹林,你說,我家蜂寶寶最喜歡這花兒,有她開放,蜂兒就不會迷失自己,很容易就找到自己的家。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荊條花香,你說,聽,花開的聲音是心花兒怒放了,就連空氣都是香的。外面的世界多美好,你還有什么不滿足呢?是??!我們有什么不滿足的呢?當溫飽問題不再是當務之急,當生存不再是唯一,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可怕的事情嗎?心想:難道置身于竹林之中,真能洗凈人間的塵埃嗎?一陣風吹過,恍忽中,我分不清是雨還是風,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陷入一種憂郁的意象中,近在咫尺,遠在天涯?;蛟S生活中有許多不能承受的憂傷和煩惱,所以就夢想有一片竹林,靜心聽雨,打開心結,釋放一些欲罷不能的往事。
“雨落濕人心,風過吹人醒?!贝┰皆谟粲羰[蔥的竹林,我們究竟該以怎樣的姿態(tài)才能穿透這繁華浮世,尋一隅清幽之地給靈魂棲息?究竟該譜寫怎樣的曲調(diào)洞穿心靈,召回內(nèi)心時時刻刻的純凈呢?竹林聽雨,或許聽得更是一種意境,一種向往,一種心底久違的安寧與澄澈明清吧。
信步走到河邊的涼亭里,歇歇疲憊的心靈。把雨聲放在天地間任它瀟瀟落下。我坐在涼亭里巋然不動,閉上眼去聽雨,少了浮躁、喧囂和不安。因為有涼亭為我們遮風擋雨。不怕風吹雨打濕衣服破壞了心情,用最舒服的姿態(tài)面對生活的風風雨雨,等到明天艷陽高照,你就是自己的女王,你就是自己的皇帝。那彩虹就會出現(xiàn)在最美的時光里,你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你生活在自然畫卷里,撲面而來的是清新自然脫俗的氣質(zhì),盡管那涼亭只是人生暫時的休憩之地,他不也是因為生活里需要這樣的慰籍而存在嗎?
窗外的雨在風的助威中,好像迷失了方向。街道兩旁的香樟樹葉被生生地摧傷,風吹落葉嗚咽的響,雨打殘紅哭花了妝,埋在心底的牽掛,隨孤雁飛向遠方。你聽你聽,雨的腳步,在窗欞上徜徉,好像你的腳步踩在我的心上;你聽你聽,雨的歌聲在蒼穹里回蕩,好像你的呢喃落在我的心上。
雨啊,你慢慢地下,別再隨風而發(fā)狂。山野的樹木已泛著綠披掛上陣,田間的瓜果已經(jīng)飄著馨香,他們需要你的滋潤和安養(yǎng)。你慢慢地浸潤他們的身體,讓他們不要受傷。人們需要你的清涼,我更需要你涼涼的情誼來澆滅心中之火燃燒的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