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獎賽”】有一種眼神叫期待(小說)
二月的一個早晨,天剛蒙蒙亮,五歲的溫婉便從炕上爬起來,屋子里黑乎乎的,她習(xí)慣性的摸著炕頭的一件棉襖套在身上。
她利索的下炕,把一捆干柴塞進灶臺下,火燃起來的瞬間,她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溫度。她的眼睛緊緊盯著灶臺下的火,鍋里燒著開水,上面放著一屜蒸籠,里面是前天吃剩下的玉米餅。
大山里散落的幾戶人家,相隔都比較遠(yuǎn),土墻土磚木柵門,溫婉每天上學(xué)走二十里的山路才能到學(xué)校,所以天還不亮她就起來了,這是她的習(xí)慣,也是她每天必須要做到的。
很快,她端著熱氣騰騰的玉米餅放在炕桌上,接著倒了一碗開水放在旁邊,這是給奶奶準(zhǔn)備的早餐。奶奶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眼睛看東西比較模糊,往常都是她為奶奶準(zhǔn)備這一切。
她看見奶奶還在熟睡中,沖著奶奶笑了笑,然后背上小紅書包走出家門。
門拉開的一剎那,一股寒風(fēng)迎面而來,她捂著臉沖出家門。獨自走在泥巴路上,她深一腳淺一腳,望著前面的路,仿佛沒有盡頭。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雪,直到現(xiàn)在雪仍然沒有融化,甚至已經(jīng)結(jié)冰,泥巴路變得更堅硬,她小心翼翼的邁著步伐,踩著雪,踏著黑暗緩慢的前行。
自從父母親到城里打工,便把她放在家里和奶奶相依為命,她已經(jīng)兩年沒有見過爸爸媽媽了。身上的紅色書包是媽媽臨走時到縣城給她買的,她很喜歡,也很愛惜,總是將書包打理的干干凈凈。
然而,一別兩年,記憶已經(jīng)模糊。一別兩年,媽媽什么時候回家?一別兩年,您的小寶貝已經(jīng)長大,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做飯洗衣,學(xué)會了很多漢字,其中就是您的名字“媽媽。”
她一邊翻越眼前的大山,一邊想著媽媽,不由自主眼淚順著臉頰一路滑落下來。她爬上山頂,望著這座大山和山下的房子,望著幾只大紅公雞在農(nóng)院里來回?fù)潋v,望著大山后面長長的長長的一條山路,大聲吶喊:“媽媽。”然而回答她的只是山里的回音。
“媽媽,你快回家吧!你的寶貝在等你回家?!睖赝駴_著大山呼喚,一聲又一聲,她的呼喚,對媽媽的呼喚迎來了太陽公公的笑臉。她朝著太陽揮揮手,走下這座山。
一所簡陋的土坯房里放著十幾張破爛不堪的課桌,三三兩兩的孩子坐在凳子上,兩手背后認(rèn)真的聽老師講課。其中一個男孩子大概七八歲的樣子,他脖子上戴著紅領(lǐng)巾已褪去原有的紅色,即泛白又暗紫,身上的棉襖不知道是什么顏色。這個班級里的學(xué)生有三五歲的,也有十幾歲的,總之他們的課程表里清楚的標(biāo)注一年級語文課。
老師望著臺下認(rèn)真聽課的孩子們欣慰的笑了一下,這是她來到這個山村的第一個年頭。記得剛來的時候,她便有一種馬上要逃離的念頭,因為這個地方實在貧窮,實在落后,她的宿舍是土坯房,里面只有一張用木板搭起來的單人床,還有就是一個臉盆和破衣柜。更別提衛(wèi)生間了,到處都是。同時她失去了淋浴的快樂,只能用盆水澆濕全身。
盡管如此,她還是留下來了,只有二十幾歲的她遠(yuǎn)離鬧市,遠(yuǎn)離男友,遠(yuǎn)離新潮的服裝,同這些留守兒童相依相伴。
教室里很冷,很冷,孩子們坐不住了,蜷縮著瘦弱的身體瑟瑟發(fā)抖,嘴唇都干裂著變成了青紫色,老師望著他們一雙雙童真的眼睛,眼睛里即飽含了對知識濃濃的渴望,又有著對父母親的思念和期待。老師不忍心再看了,她轉(zhuǎn)身在黑板上寫下: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孩子們聽著教鞭在黑板上敲擊的聲音,他們斷斷續(xù)續(xù)一齊念道: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或許對于留守兒童,只有在學(xué)校的時候才能感覺到自己不再孤獨,只有學(xué)知識他們才能走出大山。
每當(dāng)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就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父母親都要回家來,跟他們短暫的團聚,而團聚過后又將面臨離別。那種撕心裂肺的場面,那種呼喊媽媽的場面,那種乞求媽媽不要拋棄我的場面,又一次帶給她們傷痛。
因為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看見媽媽?什么時候才能被媽媽緊緊的抱在懷里?這小小的心愿在期盼中等了一年又一年。
父母親忍著淚水,一步三回頭離開家,離開骨肉,為了將來能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好的環(huán)境,他們只能忍受這分離的痛苦。
放學(xué)后,溫婉和其他的孩子結(jié)伴一起爬上山,她們幾個人坐在山上,山上的寒風(fēng)刺骨,可是她們不畏嚴(yán)寒,眼睛直直的盯著那條通往城里的山路。她們期待著,盼望著,能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熟悉已逐漸陌生。
然而媽媽的容顏牢牢的刻在她們的心底,她們朝著那條山路,一條緊有的通往城里的山路,大聲唱著魯冰花。
溫婉哭了,小伙伴們哭了,哭聲震蕩山里的鳥兒四處亂飛,久久不敢回巢。
溫婉擦擦淚水,說:“爸爸媽媽是為了我們到處打工的,其實他們很辛苦,我們要好好學(xué)習(xí),為爸爸媽媽爭氣,將來我們要上大學(xué),要走出這座山,我想,山的那邊一定很美很美。”
小伙伴們互相望著,然后重重地點點頭,幾個人的手掌重疊在一起。
溫婉回到家天已經(jīng)黑了,她扶起奶奶靠在墻壁上,喂奶奶喝水,奶奶喝了一口水,便上氣不接下氣,劇烈的開始咳嗽,溫婉眼淚汪汪的望著奶奶,說:“奶奶奶奶,我不能沒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闭f罷,她哭了起來,她的淚水打濕了手背,又砸到地上。奶奶抬起滿是老年斑的手給她擦擦眼淚,說:“好孩子,不哭,奶奶還要陪著你長大,看著你上大學(xué),奶奶可不放心丟下你。”
祖孫兩人的淚水交織在一起,兩個一老一小的靈魂緊緊的相擁,在這個簡陋的家里形成一幅感人的圖畫,老人和兒童承載了太多的無奈和無助。
據(jù)數(shù)據(jù)顯示,留守兒童遭受欺凌比例高達百分之五十八,確實降低了孩子在人群中的地位。他們內(nèi)心孤獨,自卑,人群中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只能低下頭找尋他們瘦弱的身影。
留守兒童從小就開始做農(nóng)活,她們深知父母親的不易,深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這樣的孩子過早承擔(dān)家庭的壓力,過早的比同齡人成熟,童年卻不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