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千年一覺繁華夢(散文)
關外的一鉤瘦月,映紅遙遠的記憶?;蕦m的月華流殤,喧染薄暮的黃昏。傳承著昔日的輝煌,延續(xù)著過往的繁華,埋藏著曾經的舊夢,碑刻著世事的滄桑。每一座陵墓都記載著難以揣度的變遷,每一座石雕都鐫刻著說不盡的故事,每一座牌樓都見證著帝朝的興衰,每一條神路都暗隱著圣極的神密。風水靈秀地,百年一地宮。曾經的繁華早已不在,曾經的盛極業(yè)已走遠,曾經的一言九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威儀八面的帝王,也難脫國破山河在,身亡黃土深的命運。滿清的皇宮深院,凋零在胭脂余香里,故國回首離合悲歡,暮鼓晨鐘已成昨日幻夢,金戈鐵馬的蒙古鐵騎,紅極一時的康乾盛世,轉眼都化作一抹云煙,消亡在歲月的風塵里。任由自然的洗禮,任由世人的評說。
山川秀麗,建筑雄偉的“風水寶地”清東陵,陵寢建筑與山川形勢相互襯托,達到了山川形勢的自然美與陵寢建筑人文美的完美結合,成為我國古代陵園建筑的典范。是一部用磚、木、瓦、石寫就的清王朝盛衰的歷史,也是一座中華文化的歷史寶庫,它坐落在位于北京以東一百多公里的遵化市馬蘭峪境內,是中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的陵墓,傳說當年順治帝來此行圍打獵,看上了這一片靈山秀水之地,從此昌瑞山便成了清帝“萬年龍虎抱,每夜鬼神朝”的所在。清朝自入關到消亡共統(tǒng)治中國二百六十八年,經歷了十個皇帝,除末代皇帝溥儀外,清代共建有五處陵寢,即新賓縣清代遠祖的永陵,遼寧沈陽市清太祖努爾哈赤的福陵,清太宗皇太極的昭陵,易縣境內的清西陵和馬蘭峪的清東陵。清陵是規(guī)模宏大、體系完整的帝后妃陵墓群,五處陵寢建造得各有特色各具千秋,但規(guī)模最宏大體系最完整的還要數(shù)遵化市境內的清東陵了。
由五間六拄十一樓建筑而成的清東陵總門戶“石牌坊”,高聳挺拔在牧野的和風里,華美壯觀在巍峨的昌瑞山下。古意神韻昂然迷醉,石雕圖案精美絕倫,經三百年風雨依然巋然毅立,精妙別致堪稱一件宏偉杰出的藝術作品。站在它的面前,感嘆陰陽兩界的相隔,婉惜人生命運的不同,繁華與寂寞同在,富裕與凋零并存。透過大紅門看五橋九孔的神路橋靜臥在一弦碧水之上,五橋九孔喻示皇族九五之尊之意,可見當時的清帝們活著高高在上死了也不甘寂寞的渴望。一條長長的神路跨過神路橋綿延前伸到孝陵,將孝陵幾十座形制各異,大小不一的墓藏建筑串聯(lián)起來,形成一條宏偉豐富極其壯觀的陵區(qū)中軸線。
東陵規(guī)模最大的孝陵是清順治帝的陵寢,北有昌瑞山如錦屏翠帳,南有金星山如持笏朝揖,中有影壁山做書案可憑可依,東西兩條碧水夾流似兩條玉帶環(huán)繞。群山環(huán)抱遼闊坦蕩,地臻全美景物天成。因順治是清入關后的第一個皇帝,他的陵墓排在最中間,左右排列著他子孫輩及嬪妃們的陵墓群。孝陵神路是清代所有陵寢中最長也最富藝術感染力的神路,神路兩邊的雕像孝陵石象生,是清陵中規(guī)模最大的一組,各種石雕猛獸排列相對,或立或臥形態(tài)各異。矗立在神路中央的“神功圣德碑樓”,樓內石碑上用滿漢兩種文字記載著清朝定鼎中原后第一帝順治皇帝的“豐功偉績”,整個格局寫意著不同的風格,古木粗獷山風陣陣,蒼松勁舞翠柏映日,形成一個勝似天然的風水寶地。
景陵是清朝入關后第二代皇帝康熙的陵寢,布局嚴謹結構精巧,三面環(huán)山松柏滴翠,風景秀麗果樹飄香,視野空曠把過去和未來的光陰盡收眼底。寬闊的神路把流失的悲歡續(xù)延,雄偉高大的牘坊見證多少君臣遺事?環(huán)碧的河橋承載多少艱辛和操勞?清朝舊制只有沒失國土的皇帝才可享有碑林,所以這里比孝陵多了一座書寫功德的碑林。享年六十九歲的康熙帝在位六十一年,是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八歲繼位十四歲登基十六歲擒鰲拜,開始了他親政的帝王人生。撒除三藩解決了西南邊界的內憂,統(tǒng)一臺灣把分裂的國土重新納入中國的版圖,親征噶爾丹穩(wěn)定了西北的外患。舉辦博學鴻儒,興文重教,學習漢族文化,治河修德,文治武功。把一個內憂外患的國家治理成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太平盛世,開創(chuàng)了康乾盛世的第一大功業(yè)。
裕陵是乾隆皇帝的陵寢,位于孝陵以西的勝水峪。裕陵地宮是難得的藝術寶庫,又是珍貴的佛經殿堂,被溢為“金、木、石”三絕,工精料美富麗堂皇,大門二尊菩薩廊邊四大天王張顯威嚴尊貴。一尊佛像赤足立在出水蓮花之上,滿足無邊的善緣。耳鼻口舌身代表人生五種欲望,四道石門層層遞進各有特異,石堂石雕圖像和文字濃宿皇家氣派,因承載了太多的虛無而變得飄渺。滿墻的佛像和梵文寫就地宮的凡塵,遠逝的生命因折射了熾烈的往昔而變得真實,站在高大裕陵的古墻上遠望,藍天依舊陽光依然,群山青翠環(huán)待起伏,景色如畫倚麗無邊,風聲水起處林木嘩嘩作響,回首凝眉間松柏婆娑起舞,濤聲陣陣不絕如縷,給人即輝煌又悲涼的扼惋感嘆。著名的“功德碑”評寫著乾隆不平凡的一生,繼承父祖開創(chuàng)之基業(yè),勵精圖治發(fā)奮有為,拓疆兩萬里使清王朝達到了極盛時期,精于騎射慕附風雅,曾先后六下江南,遍游名山大川,筆墨留于大江南北。陵墓里還有皇后和妃子的棺槨相陪,活著風流死后也不寂寞,任誰也想不到的是生前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多的財富、最大人口、不可一世的皇帝,死后卻被軍閥偷墳掘墓財寶盡失連尸骨也蕩然無存,真是世事難料,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注定命運?
站在裕陵西側的香妃墓前,當年的蝶戀花芳菲著幾番溫柔,遠方的回疆女徘惻著幾多悲秋?她因絕世的容貌和遍體生香深得乾隆帝喜愛,有多少恩愛可以重來,有多少愁緒轉為凄涼,有多少際遇成為無耐?一切皆隨歲月流逝成一簾幽夢,仿若美麗的香妃又在地宮里款款起舞,不知心中美麗的一腔夢境能圓多久。暫且付注于明月清風,安慰帝王不甘落寞的魂靈。
清東陵地宮對外開放的共有四座,除慈禧的一座之外,其余三座都在裕陵的群墓之中,在裕陵的體系中也沒有皇后陵,只有一座裕妃園寢依附于裕陵之側,進入香妃富麗的地宮深處追尋她悲情g的人生,憑悼心靈對生的理解和死的禪釋,探究她地宮里神秘的千古不解之謎。歷史上的香妃有著如何的身世,到底是不是滿身生香的美人?她死后葬在新疆喀什還是北京陶然亭或是清東陵,誰也難以說得清理得明。清時的月照著一園靜默的墓丘,永遠陪伴著風流乾隆的裕陵,里面的一石一瓦重復著怎樣的故事,隔世的塵香能否泯滅帝王的恩愛情仇?唯有良好的期望寄于佳人,讓她那飄香的心事成為今人追憶的夢想。
慈禧陵和慈安陵左右并排而列。慈安陵并未對外開放,據(jù)導游講兩者規(guī)模建制大體一樣,只是里面的裝飾豪華程度不可同日而語,慈禧陵因其用料精美工藝高超裝修獨特,居明清帝后陵之首,被稱為慈陵“三絕”。產于海南島的黃花梨木件,貼金的彩畫,雕磚描金的墻壁,鍍金的盤龍,精雕的欄桿,吊頂全是純金制片,其精美豪華令人瞠目結舌。整個大殿顯得金碧輝、煌耀眼奪目,殿前的丹陛石圖案是鳳在上龍在下,打破了常規(guī)的龍鳳并排的格局,可見她內心世界有著怎樣的目標,人生的追求又有著多么宏大的奢望。慈禧陵隆恩殿重檐歇山頂,宏大而裝嚴,周圍全部以漢白玉石為欄,為顯示女人當政所有欄板上均雕刻成鳳在前飛,龍在后追的圖案,所有明柱頭上全部雕刻著翔鳳而龍則在柱身,形成鳳壓龍的圖案實屬世上罕見。
慈禧的地宮由五券二門組成,金券正中漢白玉棺床上安放著慈禧太后由名貴的金絲楠木制成的棺槨。棺槨共分兩層里為棺外為槨,陵寢富麗堂皇竭盡奢華。慈禧生前醉生夢死,死后也想在陰間過驕奢淫逸的帝王生活,可令她萬萬想不到的是在她死后僅僅二十年,由于軍閥孫殿英部隊的盜墓而消亡殆盡。慈禧陵和乾隆的裕陵,被軍閥孫殿英的士兵掘開,棺槨內和慈禧身上無數(shù)世所罕見價值連城的珍寶被洗劫一空,就連天花板上吊頂金片也及乎被全部盜走。她的遺體被扔出棺外慘不忍睹,十多天后才由她的族人派人收尸,現(xiàn)棺槨內保存的是慈禧太后的一具干尸,如今楠木棺槨華麗仍清晰可辨,但棺內含恨吞辱的慈禧老太后,卻永遠無法“安臥”于錦繡溫柔鄉(xiāng)中。這怎不叫人感嘆:繁華淡然如云卷,感嘆生死兩重天。
在清東陵陵區(qū)風水墻之外,五間六柱十一樓的石牌坊的邊上,有一座規(guī)制獨特自成體系的陵墓,它就是孝莊文皇后的陵寢——昭西陵,山川秀麗建筑雄偉,是中國又一座文化寶庫。孝莊文太后歷經清初三朝,正是清由衰到盛的過渡時期,她一生久經風雨,多經宮廷變數(shù),經驗豐富嘔心瀝血。以自已的聰明才智和地位,維護著子孫的利益和大清的江山社稷,為清朝開創(chuàng)的康乾盛世做出了難以估量的貢獻。孝莊文皇后的陵寢為什么孤零零地修建在清東陵大紅門風水墻之外呢?原來清東陵依偎于昌瑞山主峰南麓上順治帝福臨的孝陵為主陵,是陵區(qū)內至高無上的尊貴之位,而孝莊文皇后是順治帝的親生母親,如果將昭西陵建在清東陵風水墻內,會卑于其子的孝陵,有悖于理法,她的陵寢建筑規(guī)制在清代皇后陵中應當?shù)燃壸罡?,建在這里即不有違祖制又滿足了她死后與子孫為伴的遺愿,還一個說法就是她曾經易嫁他人,這樣的身份是不易入祖墳的。
奇花四時,秀石千古,流水今日,明月前身。被稱為東方古埃及基群的清東陵,“龍穴砂水無美不收,形勢理氣諸吉咸備?!本语L水寶地占天地風華,依奇山圣水彰尊嚴博大,山勢起伏層巒疊嶂,綠韻環(huán)繞氣象萬千,南北群山如龍飛風舞,東西碧水似綠波蕩漾,極盡奢華的陵墓書法皇家尊貴,精湛宏偉的建筑呵護萬世江山。多少次地震破壞仍巋然不動,多少年風雨浸洗仍故我毅立。時光變遷、朝代流轉成悠雅的笑影。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shù)百年。入關第一帝順治入了誰的夢,開創(chuàng)盛世的康熙參了誰的禪,瀟灑的乾隆風流里有幾位紅顏的風采?政治家孝莊文皇后,垂簾聽政大權在握的慈禧,撲朔迷離滿身芬芳的香妃,皆在清風明月的糾纏里酣眠。主宰國家命運的風云人物,皆如過眼輕煙隨微風飄散,何幸的黃土共他們長伴,一切皆待成追憶。厚重的歷史中蘊藏多少悲歡離合,藝術寶庫里曾經幾許萍聚萍散。剎那的繁華時光不再,空余的風煙光陰流轉,纏綿在天堂的風景里,化作隔世的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