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為貴
六月的天,酷熱難耐,知了在樹上聒噪,仿佛預知了世間的一切,實際上徒有虛名,不自量力地為盛夏譜寫著自以為是的樂章。
北小屯支書劉云清在家里享受著空調(diào)涼爽的風,他把背心撩在胸口,袒露著又肥又圓的啤酒肚,如同彌勒佛般盤坐在床頭,用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眼打量著村民張長貴。
張長貴情緒有些激動,他對著劉云清說:“就給他說這一次了,不行我就給他弄事兒。不是給你吹,別說現(xiàn)在,就是放到以前文革期間,我爹被批斗的時候,我都不服勁。咱家里也有兩個兒子,劉士龍家里也有兩個兒子,要不是給孩子們做個榜樣,他的頭不一定還長在他的脖梗子上。”
劉云清嘴里叼著煙,長長的煙灰掛在煙頭上,他冷冷地說:“對,你有能耐,拿刀別了他!”
“現(xiàn)在歲數(shù)大了,要是當年,他劉士龍這樣給我找事兒,我非弄死他不行!我罵了他,他兒子罵了我,都是小事兒,看他劉士龍做的那件事兒,堵著人家的門打人家,這不是黑惡勢力是什么?你再給他說一次,他如果還這樣蠻橫無理,我就給他弄個事兒,我去縣治安大隊舉報他!”張長貴用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說。
劉士龍的養(yǎng)豬場建在自家后院,豬糞的味道彌漫開來,方圓幾十米之內(nèi)臭氣熏天。
做為劉士龍的鄰居,張長貴對劉士龍在家養(yǎng)豬的行為簡直恨之入骨,終于有一天,他的小孫子在吃飯的時候,被豬糞的臭氣熏得吐了個七葷八素,他忍不住高聲罵了起來。
劉士龍正在豬圈里鏟著豬糞,聽到張長貴的叫罵,他的眉頭緊鎖,后來聽到張長貴越罵越起勁,幾乎把自家的十八代祖宗統(tǒng)統(tǒng)侮辱了個遍,心頭火起,他反罵道:“老子在自家養(yǎng)豬,跟你有什么關系,不服出來單挑,沒見你張長貴家門口掛著兩個人頭!”
兩個人起先還罵得比較節(jié)制,后來的言語簡直不堪入耳,引來很多看笑話的四鄰八舍,兩個人捋袖子冕褲腿就要打架。
劉士龍的兒子和張長貴的兒子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各自拉住自己的父親。
“爹,爹,你消消氣,讓我跟劉叔說!”
“爹,爹,你回家歇會兒,讓我跟張伯說!”
“你喊他啥?劉叔?他是個雞巴毛!”
“啥?啥?你叫他張伯?他算哪根蔥?哪頭蒜?”
二人好不容易把各自的父親拉回家中,然后坐在一起商議說:“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我們家?guī)资瓯揉彾?,這樣爭吵總不是辦法,會惹人笑話,也不符合和諧社會的文明形象!”
“劉弟,你放心,別往心里去,我最近研制出來一款臭氧發(fā)生器,只要一通電源,就可以凈化空氣,不如你拿幾臺回家試試!”
“張哥,有這種機器?管用嗎?劉叔一直嚷嚷著讓我家的豬場搬走呢!要是有這種機器,就真是太好了,說實話,這大夏天臭氣哄哄的,別說鄰家們不樂意,我自己也有點受不了!”
劉士龍從劉云清家里回來,盤算著要去縣里反應情況,他走到家里的時候,平時的臭氣竟然聞不到了,難道張長貴這小子把養(yǎng)豬場搬走了?還是我兒子有手段,有技巧,有本事!
久違的雨后森林般清新的空氣灌進鼻腔,這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他驀然回頭,看到張長貴帶著一臉謙意的笑正望著自己,他胸中的怒火頓時煙消云散,為自己口不擇言的謾罵了對方感到了羞愧。
兩人相視一笑泯恩仇,胸口的石頭落了地,感覺和諧的生活原來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