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帥哥
付心良遺傳了他媽的基因,長到三十五歲了,還是一米四高,自然是沒能找上媳婦,但他并不是那種歪瓜裂棗的侏儒,反而是一個形象清秀,聰敏伶俐的精致小矮人,又加上他溫厚善良,所以,凡是跟他交往過的人,都很尊敬他。
初中畢業(yè)后,付心良學(xué)了維修家電的手藝。他頭午開著小三輪去集市上擺攤賣家用小電器和磁帶光盤,下午走街串巷修理家電,七、八年的工夫就幫父母翻蓋了房子,再后來,還掏錢給弟弟付喜高娶了媳婦。他常常對我們這些趕集賣貨的朋友說,他一定要幫弟弟發(fā)家致富,一定要把弟弟的兒子當(dāng)做自己的兒子一樣撫養(yǎng)成人,將來老了也好有個依靠。
弟弟付喜高遺傳了他父親的身高,十八歲時就長到了一米八,雖然五官端正、龐大魁梧,但智商有點(diǎn)問題,只是能在哥哥的領(lǐng)導(dǎo)下干點(diǎn)下力氣的活,所幸他非常崇拜哥哥,可謂言聽計(jì)從。
付心良三十歲時,我們這些一起趕集的好心人操心著給他找個媳婦。是一個貧窮山區(qū)的姑娘,一米七五的傻大個,容貌一般,言行舉止有點(diǎn)二。第一次見面,姑娘就急了,說我們拿她開涮呢,給她找個小男孩當(dāng)丈夫呢,轉(zhuǎn)身就走。我們趕緊拉住她解釋說,他不是小男孩,是個正宗的男子漢,不信看看他褲襠里的家伙,根深葉茂,老大呢。姑娘鄙夷說,再大有個屁用,灑出金豆子也長不出紅高粱,弄一窩小矮人出來,不成小人國了?我們就說,姑娘啊,俗話講,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你這樣高的個子,肯定高一窩啊。她吃吃笑著說,你們蒙誰呢?現(xiàn)在計(jì)劃生育,頂多生倆,碰上一個銼的就鬧心一輩子。
眼看這門親事要黃,付心良揮著小胳膊說,姑娘啊,不要著急走,看看我這位兄弟咋樣?說著,拉過弟弟付喜高往前一站。兩個傻大個四目相視,閃閃發(fā)光,幾乎同時喊叫“好帥啊”“好美啊”!就這樣,兩個審美相投的大個子手牽手走向婚姻的殿堂,后來的事實(shí)證明,這兩口子善良無比,恩愛無比,幸福無比。
父母雙亡以后,付心良成了一家之主。手里有了余錢,就想再蓋一處房子和弟弟分家。我們這些好朋友都勸他,何必花那冤枉錢呢?年齡大了,也不找媳婦了,蓋那么些房子干啥?留著錢養(yǎng)老吧。他喝一口酒,紅著臉說,你們不知道啊,弟媳自從生了孩子后,衣著太隨便了,尤其是夏天,在衛(wèi)生間洗完了澡,光著身子就往臥室里跑,太尷尬了,我是大伯哥啊,長兄如父嘛。我們就都笑,說你要是小叔子就好了,多看幾眼也沒啥不安的。
弟弟兩口子也不同意分家,說在一起過得好好的分哪門子家啊。我們這幾個朋友就在酒桌上支支吾吾說了,你兩口子多少注意點(diǎn),洗澡啦,辦事啦,玩猴形啦,別忘了,家里還有個大伯哥呢。那弟媳婦就傻呵呵地嘿嘿笑著表態(tài),說總以為大哥是小孩呢,以后一定注意,只要大哥別再提分家的事就好。
其實(shí)弟弟不分家是有他的打算,他暗中知道自己得了肝癌,等疼得厲害了去醫(yī)院檢查時,已經(jīng)無藥可救。付心良拉著弟弟的手說,弟弟啊,你咋不早說啊,年輕輕的就要離我而去。弟弟視死如歸,笑著說,哥哥呀,從小到大你為我花了那么些錢,我不忍心再花了,留著那些錢養(yǎng)老吧,孩子就托付給你了,這可是咱家的獨(dú)苗啊。付心良說,弟弟呀,你就放心吧,哥哥一定把孩子撫養(yǎng)成人。
弟弟死后半年,付心良開始張羅著給弟媳婦找對象。我們這些朋友就勸他說,你傻呀,把一個身強(qiáng)力壯特能干活的女人往外推?她要改嫁了,誰幫你干那些力氣活?誰幫你把孩子養(yǎng)大成人?干脆你倆結(jié)婚得了。他羞紅著臉搖頭說,使不得,使不得,哪有大伯哥娶兄弟媳婦的道理,這不是亂倫嗎?讓天下人恥笑。我們說,這算啥亂倫?你倆又沒有血緣關(guān)系,唐明皇還能娶兒媳婦楊貴妃呢,李治還能娶老爹的嬪妃武則天呢,何況你才只是她大伯哥?他就急了,用酒潑我們,說要是再敢胡言亂語,就和我們斷絕關(guān)系。我們都吃吃地笑,說好吧,給你弟媳婦找個主,讓她盡早嫁出去。
萬萬沒想到,弟媳婦一聽就急了,說哪里也不去,就在這家里活一輩子,死了還要和付喜高合葬呢。我們說,你在這個家里不合適,你大伯哥嫌不方便,孤男寡女的,讓外人笑話。她說,那就給大哥找個媳婦吧,堵死那些亂嚼舌頭根子的臭嘴巴子。
我們就開始天南地北給付心良找媳婦,相親無數(shù)次,女人們都嫌棄他矮小,最后在一家小酒店里打聽到了一個想從良的老妓女,興高采烈地領(lǐng)到他家里,置辦上酒席,商談結(jié)婚事宜。
老妓女四十來歲,風(fēng)韻猶存,一喝了酒來了興致,非要付心良欣賞一下她的裸體。那付心良醉悠悠地看著她的裸體說,沒啥感覺。女人說,你看看我這千萬人都喜愛的兩座山。付心良說,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兩塊肉嘛,肉食店里多得是。女人說,那你再看看我這芳草地里的碧水湖,千萬人都想在里邊游泳呢。付心良說,這不就是俺村子后面的臭水灣嘛,有啥稀奇的。嘿,女人急了,相不中我?看了不能白看,一口價,看看二十元,摸摸三十元,干干五十元,口活八十元……
弟媳婦一蹦高闖進(jìn)來罵,你這個老騷貨,看看就要二十元?給你十元快滾出俺家!
妓女一看身高馬大的弟媳婦掐腰瞪眼站在酒桌前,嚇得抓起那十塊錢灰溜溜地跑了。
弟媳婦指著我們這些狐朋狗友罵道,俺大哥好酒好菜伺候你們,不帶這么埋汰人的!弄個騷貨來,臟了俺大哥的眼!俺大哥可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
我們啞口無言一陣,諂笑著說,你大哥豈止是男子漢?還是童男子呢,總不能讓你大哥打一輩子光棍吧?再說,你不改嫁出門,外頭說啥話的都有,你大哥沒臉見人啊。
我想改嫁呀,我已經(jīng)改嫁了呀,我男人付喜高早就給我找好了男人啦。她一屁股坐下來,端起酒杯咕咚干了下去,然后連干三杯。
我們都驚異的看著她,不知她葫蘆里買的啥藥。
大家看看,大家看看。她的臉變得通紅,從褲袋里掏出一個信封,抽出一封信遞給我們。
我們一一傳閱,最后遞給付心良。
我們傻了。
付心良哭了。
弟弟付喜高生前寫好了遺囑,讓媳婦一定嫁給哥哥,讓哥哥一定娶了弟媳。否則,九泉之下難以快樂。
付心良羞得無地自容,跑進(jìn)臥室不敢出來。
我們借著酒勁攛掇弟媳說,你要是真敢嫁給大伯哥,現(xiàn)在就當(dāng)著我們的面親他一下!
弟媳一拍胸脯說,只要大家不笑話我,姑奶奶啥事做不出來?說著,三步并作兩步闖進(jìn)臥室,把大伯哥付心良像抱孩子一樣給抱出來了,當(dāng)著我們的面把噴著酒氣的厚嘴唇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親在大伯哥的嘴上。
我們的掌聲和嬉鬧聲把杯子里的喜酒震得直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