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遇見】難忘兒時儲冬菜(散文.外一篇)
一、難忘兒時儲冬菜》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大西北。每到冬季,天氣嚴寒,大地寸草不生。人們冬天只能吃夏秋季曬的干菜和秋季腌制的咸菜。
每到西紅柿最豐盛價格最便宜時,有條件的家庭,就會買上一堆西紅柿,用刀剁碎裝進瓶子里密封放在鍋里蒸。等蒸熟后就是西紅柿醬,保存起來留著冬天食用。普通農(nóng)家一般吃野菜。兒時,秋天的野菜非常豐盛,我和小伙伴們提著竹籃挖回灰菜。母親會將灰菜曬干,裝在蛇皮袋里儲備。到了冬季,每天中午做面條時,取出一小把用水泡軟后下鍋。
我記憶最深的是母親做腌制大白菜,每年大白菜大量上市時,母親會裝備一口大缸洗干凈,然后將一大堆大白菜洗凈后切成兩半,再一層一層地往白菜上撒鹽。過兩個小時后,白菜會出水,將水控干后再繼續(xù)往上一層一層撒鹽和辣椒面,隨后給每塊白菜來個“全身按摩”后再擺放在缸內(nèi)蓋上蓋。過幾天白菜就腌制成功了,到了冬天,每頓飯取出幾片白菜葉切成細條可生食也可小炒。
大蔥是農(nóng)家過年招待客人做蔥花面的必備品,然而,腌制出來的大蔥吃不出蔥味兒,于是,農(nóng)家人會打個兩三米深的地窖,將大蔥放進地窖里,這樣,大蔥在地窖里能夠存放很長時間。地窖不只存放大蔥,還可以存放紅蘿卜、白蘿卜、土豆等蔬菜,有時農(nóng)家人還會選一個半生不熟的西瓜放在地窖里,等到大年三十取出來,成為年夜飯最為珍貴的食品。
如今的大西北,地窖早被填平,大缸也找不到蹤影了。到農(nóng)村,田里隨處可以看到大棚蔬菜,蒜薹、西紅柿、黃瓜、油菜、茄子等等,任何新鮮蔬菜冬天都可吃到。由于交通發(fā)達,就連南方的一些蔬菜,大冬天里西北人也能在商場隨手買到。然而,我常常懷念兒時母親做的腌菜……
二、慰藉心靈的食物
我的老家在陜西楊凌的一個農(nóng)莊,小時候,家鄉(xiāng)人以食面條和攪團為主。那時莊稼收成不好,因玉米產(chǎn)量高,小麥產(chǎn)量低,于是吃面條成了奢侈品,一般家庭還是吃攪團多點。
攪團的做法很簡單,把水燒開,把玉米面往鍋里撒進去,要一邊撒一邊攪,鍋底下同時還得有文火燒著。等攪團熟了,往調(diào)好汁的碗里舀上一大勺,然后夾些煮熟的綠色蔬菜放碗里,就著蔬菜就可以食用了。當然也有把攪團舀在盤子里,醮汁水就著蔬菜吃的。吃攪團的汁子很講究,要燒一點植物油倒進汁里,還要放一小勺蒜泥和油炸的紅辣椒,再調(diào)上各種調(diào)料,汁子就成了。
那時因為長年吃攪團,人們都渴望能夠改善一下生活吃頓面條,或一半玉米面一半小麥面混合起來做頓攪團吃也成。反正玉米面做攪團吃完后肚子會發(fā)漲,而且消化快,不到下頓飯的時間,肚子早已經(jīng)餓了。
記得上中學時,因一次小考成績不好,老師半開玩笑半訓斥地對我說:“下次再考這樣的成績,你就注定這輩子都要吃攪團啦?!蹦菚r,家鄉(xiāng)的人們是排斥攪團的,因為長年吃這單一的食品,早就吃煩了。
在我十八歲離開家鄉(xiāng)后,至今快三十年了,我卻再也沒吃過攪團,我便常常回想起家鄉(xiāng)的攪團,多么渴望能夠再吃一頓。前不久,在一家陜西人開的飯館和朋友吃飯,菜上完后老板端上了一盤攪團,讓嘗嘗陜西農(nóng)家的特色飯。我喜出望外,連忙夾了一筷子醮上汁吃了起來。仔細咂摸,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多么熟悉的味道,這味道,讓我感受到了久違了的親切和溫馨,一股濃濃的鄉(xiāng)情涌上心頭。
此時我才明白,人和人的味蕾是有差異的,這差異與我們小時候的記憶有關(guān)。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經(jīng)歷一樣。幼年長期食用的飲食,早就扎根在我們舌尖的記憶里,長期不再食用,一旦接觸,能夠讓舌尖瞬間分辨出來,像母愛一樣親切。
記得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的導演陳曉卿說過:“最好吃的食物,是能夠讓心靈得到慰藉的食物?!贝藭r,我非常信服這句話。西安的羊肉泡饃被西安人津津樂道,認為那是西安飲食上的自豪和驕傲。然而我和寧夏的同事出差到了西安,同事卻怎么也吃不下西安的羊肉泡饃,說那羊肉有一股腥膻味。但西安的親人到了寧夏,卻也吃不慣寧夏的羊肉泡饃,說這羊肉泡饃吃起來沒有那股羊肉的鮮美味。此時我才意識到,其實真正的美味不是用什么名貴的材料做出來,而是能夠喚醒我們的靈魂和記憶,讓我們感覺到親切和溫暖,這溫暖,足已慰藉我們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