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刊視界】小小說三題
看病
古稀之年的王大爺早上起來,扭捏了一陣才肯脫下睡衣,睡衣是女兒從上海帶回來的,質(zhì)地很柔軟,穿著睡覺真得很舒服。換上長衫后,又習慣地將袖子扎了幾圈,忽然他發(fā)現(xiàn)左胳膊上有三塊大小不一,形狀不同的淤青。糟糕,身體出毛病了。
當即打電話告訴女兒。女兒當即開車將老爸送往醫(yī)院?;?0元掛了一個專家門診,專家十分認真地對著淤青仔細地看了一陣,然后開了一個血液化驗單,交完費讓護士抽了一管血后,等了一陣結(jié)果出來。將化驗結(jié)果遞給專家,專家盯著化驗單端詳了一會,眉頭微皺,提筆開了一張彩色B超單,交完費任由醫(yī)生將黏糊糊的東西涂抹在身上,很快一張彩色圖片打印出來,拿給專家一看,專家眉頭似乎皺得緊了些,又提筆開了一個核磁共振,交完費排了一會隊,終于輪到了,將身上的鑰匙、手機乃至硬幣都拿出來,爬上一個棺材似的平臺上,宛如穿越時空隧道,檢查在一陣轟鳴聲中完成。等了一個小時,拿著結(jié)果找到專家,專家的眉頭皺成了川字。領(lǐng)著女兒來到里屋。
女兒迫不及待地問:“賈教授,我爸檢查有問題么?”
賈教授:“沒有問題,所有的檢查結(jié)果都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br />
女兒臉上一喜,可賈教授后面的話,卻更讓女兒揪心。
“沒有問題才是更大的問題,通過檢查排除了血小板減少癥,也排除了五臟發(fā)生病變,那么就只存在一個問題——腎虛,如果是這個問題,就得早想對策,我建議住院再做個骨髓穿刺,以明確診斷?!?br />
女兒忐忑不安的將醫(yī)生的建議說給老爸聽,建議老爸留下來住院。
王大爺在醫(yī)院折騰來折騰去已是滿身大汗,又想到黏糊糊的東西涂抹在身上,覺得惡心。于是說道:“我一身都臭了,回家洗個澡再說。”
女兒拗不過老爸,只好將老爸送回家。王大爺下車就直奔衛(wèi)生間對著淋浴沖了一遍,又連續(xù)打了三次沐浴液,洗完澡穿衣服時突然發(fā)現(xiàn)胳膊上的淤青沒了,王大爺哈哈笑道:醫(yī)院專家真冒譜,檢查花了一千五,竟是睡衣惹的禍,治愈全靠沐浴露。
心計
王小丫將自己的儲錢罐全部倒在桌子上,一張一張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后,雙手撐著頭動開了心思。就見她兩個眼珠子轱轆一轉(zhuǎn)后,朝著姥爺笑了笑用一種甜甜的聲音說:“姥爺,您最好啦,您幫我看看這些錢可以換幾張紅票子。”
姥爺認認真真的數(shù)了一遍后,說:“一共428元9毛錢,可以換四張紅票子?!?br />
“只有四張紅票子呀,可惜我的計策落空了?!蓖跣⊙疽桓笨蓱z兮兮的模樣。不過,這種可憐沒有維持多久,就見她圓溜溜的大眼又是一轉(zhuǎn),新點子又出來了。咧開櫻桃小嘴,嗲聲嗲氣的說道:“姥爺,我們打個商量好不?”
姥爺詫異道:“打商量,小丫,打個什么商量?”
王小丫將那堆錢往姥爺面前一推,說:“這些錢姥爺幫我換成四張紅票子,多出來的28元9毛錢就算姥爺?shù)氖掷m(xù)費了?!?br />
“哦,丫丫今天還真大方,還給我手續(xù)費。”姥爺戲謔的說。
“當然,姥爺還得答應(yīng)一個條件。”王小丫嘴角掛著笑。
姥爺問道:“拿手續(xù)費還有條件,什么條件?”
王小丫一臉燦爛的說道:“姥爺,你得再借給一張紅票子?!?br />
姥爺說:“你有四張紅票子了,再借一張紅票子,就有五張紅票子了,你一個幼兒園的小孩子,要這么多紅票子干什么?”
王小丫十分神秘地說:“明天是我們老師的生日,我們大班的同學都要給老師湊份子,每人兩張紅票子,娜娜偷偷告訴我,她準備送四張紅票子,就能得一朵大紅花,我就想送五張紅票子,那朵紅花就是我的了。媽媽說了,只要我得到一朵大紅花,就會獎給我一張紅票子的,那我就可以還給姥爺了。”
姥爺?shù)纱笠浑p驚愕的眼睛望著眼前屁大一點的王小丫,心里暗忖:“如今幼兒園的孩子好深的心計!”
擦鞋
王老師滿腳泥濘地來到縣城,他是來教育局參加學生誠信教育研討會的。因為剛下了一場大雨,加之山路崎嶇,盡管一路上小心翼翼,還是弄得滿腳泥濘。看著腳上的這雙皮鞋心里可就作難了,這個樣子進教育局實在不雅觀,得找個地方擦擦鞋。
站在街口四處張望了一陣,運氣不錯,果然那里有個擦鞋的攤子。他邁步往前走去,剛來到擦鞋攤前,一個約帶稚嫩的聲音從下面?zhèn)鞒觯骸袄习?,用不用擦鞋,一元錢一雙?!?br />
王老師低頭一看,擦鞋的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正用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神望著自己。盡管于心不忍,可更不愿意讓這孩子失望,只好將雙腿伸到了孩子的前面。孩子十分高興地將自己的凳子遞了過來,說:“老板你坐著,我一會就給你擦干凈。”說著,十分熟練的拿起鞋子,用一張廢報紙將鞋底的泥巴擦干凈,又拿起一個可樂瓶子,朝著皮鞋用力地擠了擠,可樂瓶蓋鉆著很多小孔,就如噴霧器一般將水噴灑在鞋面上,將鞋面打濕后,他拿起一塊厚毛巾用力的擦著,很快就將鞋面上的泥巴擦干凈了。然后在鞋面上擠出幾點鞋油,用一塊厚厚的尼龍布用力地在鞋上來回擦拭著,也真神,在他那雙小手靈巧的擦拭下,原本滿是泥濘的鞋剎那間舊貌換新顏,變得锃亮锃亮的。
王老師站起來,正欲掏錢,卻看見孩子的鞋箱里有一本書,俯身拿起書一看,是一本《王小華算運用題》,不由道:“這本書不錯,你上幾年級?”
孩子憨憨地一笑說:“我上三年級了,這書是花兩毛錢從收破爛的手里賣的,還不錯?!?br />
王老師掏出一張十元票子遞給了小孩,小孩說:“老師,找不開?”
“不用找了剩下的錢買書吧?!蓖趵蠋熣f著就往教育局走去。
“老師,找開了我會將錢送來的。”小孩稚嫩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br />
王老師一直搞到晚上八點,才從教育局出來,剛走大門,就聽一個稚嫩聲音說道:“老師,找你的錢?!焙芸煲话哑弊印⒂矌欧旁谒氖稚?。
王老師眼睛有些濕潤,目送著小孩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消失,這才掏出演講稿在上面寫道:“擦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