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這愛恨交織的土地 (組詩)
◎起風的日子
起風的日子,新愁尚未落定
往事又被風高高地揚起
離鄉(xiāng)背井的人,他左手攥著親人
的余溫,右手護著迎風的眼睛
腳步在城市的邊緣攀登跋涉
一顆心,在返回故土的路上
日夜兼程。起風的日子,思緒在
風中起起伏伏,思念如落葉般飄零
當黃昏把夕陽舉過頭頂,雁鳴一聲
沉睡的往事便又喚醒幾分
許多牽掛隱隱作痛,在他鄉(xiāng)的人
把心,分成兩瓣
一瓣留給自己,一瓣留給故鄉(xiāng)
2018-9-17
◎這愛恨交織的土地
一生中,村莊人對土地愛恨交織,欲罷
不能。他們恨土地的貧瘠,只能糊口
無法滿足水漲船高的攀比,于是詛咒著
離開村莊,卻發(fā)現在城里失去了根
像一棵風吹雨打的浮萍
他們一生都在田間地頭與荒草作斗爭
一次又一次地揮起鋤頭、鐮刀,甚至不惜
使用兩敗俱傷的除草劑,要斬草除根
最后發(fā)現,不長草的地方
同樣不長莊稼,作物和糧食
一代又一代的村莊人,就這樣詛咒著離開
最后又返回村莊,像往返遷徙的候鳥
多少年后,在城里扎下根的村莊人才明白
埋葬了祖先的土地,才叫故鄉(xiāng)
從墳墓里生長出來的草,是鄉(xiāng)愁
2018-9-24
◎寫在中秋
今夜,漫天都是靜止的雪
雪,是團聚人看不見的秘密
幾家歡喜,幾家愁。今晚
必定有人手持節(jié)鉞,放牧故鄉(xiāng)
呼喚他的,是墳墓里長出來的鄉(xiāng)愁
是埋葬了祖祖輩輩的黃土地
2018-9-22
◎中秋,終究是美好的
中秋是個驛站,漂泊的人
今晚,在就地打尖
他們把故鄉(xiāng)栓在酒瓶上,與往事舉杯同醉
或把故鄉(xiāng)浸泡在文字里,疊碼、分行
中秋終究是美好的,譬如今夜
懷念與想象,讓你沒有虛度時光
2018-9-22夜
◎這一動就疼的鄉(xiāng)愁
當一聲雁鳴劃過長空
便喚醒了所有沉睡的記憶
它們從祖墳里生長出來
從母親的鬢角里生長出來
從兒時記憶里蹦跳出來
這一動就疼的鄉(xiāng)愁
秋風一吹,思緒就奔潰千里
2018-9-2夜
◎溯源
若有來生,愿作一條魚
七秒的記憶已經足夠
擺動尾鰭,便能把所有的經歷遺忘
再不用懷念故土,到哪都能隨遇而安
沒有牽掛,再也不會被親情纏繞
不再做夢,為一個又一個虛擬的目標
日夜兼程,給自己畫地為牢
一生只做一件事
從苦難的盡頭,溯流而上
2018-9-5夜
◎月光光,照故鄉(xiāng)
“月光光,心慌慌……”
一只銀盆頭頂倒懸,滿世界
都是銀白色的雪。今夜
雪,染白游子的白發(fā),冷
是心中最溫情的表達
“月光光,照四方……”
掐指算來,思念是從秋風起
開始瘋長的。一聲雁鳴呼喊聲
從城市的上空劃過時
唯有我能聽懂它的俚語和方言
“月光光,照故鄉(xiāng)……”
想來有些好笑,“月是故鄉(xiāng)明”?
這句話多像一只心中的畫餅
卻又撫籍慰了古今多少離人的惆悵
今晚,且讓我也咬下一口,聊慰鄉(xiāng)愁
2018-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