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 · 家國天下】秋之歌(散文詩)
即使北風(fēng)再怎么著急,也難以吹開冬的序幕。秋,不緊不慢,伸長枝頭的葉子,給予淡黃,望其尋找自己想要歸屬的方向。
葉子是沒有方向感的。倘若不是北風(fēng)急著跑出來,葉子永遠(yuǎn)都不知道自己始終有一天會離開枝頭、飄向遠(yuǎn)方,最終沉入大地。
北風(fēng)帶走了些許溫?zé)岬臍庀?,帶來了一場又一場的雨。雨水侵蝕著秋的容顏,秋的臉上多了幾道皺褶,心中不免徒增幾份憂愁。
雨對風(fēng)說:“秋,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季節(jié)。你走吧,別停留,別回頭,帶回冬?!?br />
北風(fēng)變得更凜冽了,急切地想要帶來冬。
秋看見孤零零地樹身扎在泥土里,北風(fēng)的聲音急促而吵雜,像在咆哮,像在警示般咆哮。秋知道,冬不遠(yuǎn)了。
秋告訴葉子:“順著北風(fēng)的腳步走吧,越遠(yuǎn)越好,生而燦爛,時光即便短暫,也要如煙花般耀眼地活?!?br />
秋明白冬的寒冷,不止是一地透明的寒霜,而是漫天飛雪覆蓋大地。只是秋不明白這個季節(jié)的荒涼,綠色褪去,一片干燥的枯黃。
雨水知道秋是不舍的。不舍那絲絲如線的愁緒,不舍那霜白寂寞的明月,不舍那金黃寧靜的雛菊,不舍得所有與之息息相關(guān)的時光。因此,雨水才決意:以悲切的心思,把秋送走。
只是,假借冬的名義。
雨,終究還是沒能送走秋,在這個日漸凄冷的十月。盡管雨已經(jīng)試過很多次,秋,依舊賴在時光里,不愿離去,如同孩童般倔強。
雨問秋:“冬要來了,你能敵得過冷若冰霜的嚴(yán)寒嗎?能撥開覆蓋世界的白雪嗎?能阻擋刺骨寒風(fēng)的侵襲嗎?”
秋想試試,回答說:“我走過春的盎然與溫柔,走過夏的濃烈與熱情,終于在平平淡淡的世界里做出最美的楓葉、最堅實的豐收、和最真誠的愁緒。”
雨說:“這些,都只是你存在于這個世界應(yīng)該做的。很多時候,你不能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去決定世界的秩序。沒有什么能與這個世界抗衡,沒有什么能改變這個世界?!?br />
秋是寂寞的,雨也是。雨的寂寞是形態(tài),有雨便寂寞。秋的寂寞是無奈,是為了驅(qū)趕春夏而飽受歲月摧殘后的無奈。春夏離開,秋便所剩無幾。
雨不忍:“你想試試,得付出代價。這世間沒有不付出就能得到回報,想要留下來,得看你付出多少?!?br />
秋笑容滿面,從容不迫,露出她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我愿承受寒冬的艱苦,愿承受北風(fēng)凜冽的吹襲,即便是離開塵世,也愿留住這一方金黃的天地?!?br />
雨以溫柔的姿態(tài)輕撫著秋,在雨里,秋看不到雨的哭泣,只聽見雨溫柔的聲音說:“你以為天地愿意成為一成不變的金黃嗎?你以為這個季節(jié)的一切都如你所想嗎?有些東西,在你眼中是美的,但在天地間并不是。美的定義很復(fù)雜,猶如人性。你不懂人性,所以必將離開。”
雨沒有再見到秋,而是躲起來。
北風(fēng)又一次吹襲,在月末,在季末。
秋看著北風(fēng)將葉子卷起又摔下,葉子在風(fēng)里揮舞,如刀,一道道地割在秋干涸的肌膚上。秋破裂的肌膚淌不出生機來,原本以為葉子離開枝頭為自由,卻是秋在限制葉子的自由。
秋終于明白:只要離開枝頭,就是自由。不,不,只要在這個世間,就沒有自由。
秋倒在一片狼藉中,才看清這個季節(jié)的本質(zhì),才看見因為自己堅持不離去,從而枯黃的草地、荒涼的世界。秋流淚了,卻遲遲不見雨。正如雨所說,想要得到,就需要付出代價。只是,這代價便是秋灰飛煙滅。
雨,最終還是來了。這是這個季節(jié)的最后一場雨,再來,便是以雪的姿態(tài)溫潤大地。雨默默地下著,想著秋走了,卻還會有另一個秋來。
她知道:在這個世界里,總有些什么,是無畏的,是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