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花與人生(散文)
彼岸花
沙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在朋友圈加了一個叫彼岸花的文友,彼岸花在微信朋友圈經(jīng)常曬出她發(fā)表在報紙雜志上的文章,這引起了沙華的注意。
彼岸花的頭像是一個長發(fā)飄飄的姑娘,她的背影正從兩邊長滿紅似火的花海幽徑中行走。沙華很羨慕她的文才,她的文章讀后總能讓他意猶未盡。于是,他經(jīng)常在她曬出的文章下點贊評論。一天,彼岸花曬出了一張彩票,彩票下說:“第三次中三等獎,雖然錢不算多,但很開心,現(xiàn)在就去兌獎?!?br />
沙華除了喜歡寫文章,也喜歡買彩票,看彼岸花說第三次中三等獎,他立即有了和她交流選號心得的想法。兩個文友加彩友,聊起來真是相見恨晚。他們從彩票聊到文學,又從文學聊到人生。他問:“你微信頭像中那紅似火的花是什么花?”她說:“彼岸花?!彼f:“沒見過這花,好美呀?!彼f:“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它觸目驚心的赤紅,如火、如血。我喜歡它的這種妖異之美。傳說沿著彼岸花間的小徑行走,能辟邪,也能將人領向冥幽之境。我經(jīng)常頭痛欲裂,想行走在彼岸花間,要么讓它為我辟邪治病,要么讓它將我?guī)び闹?,別讓我整天受著頭痛的折磨?!?br />
沙華說:“我的真名叫沙華?!彼f:“真的嗎?我的真名叫曼珠,我倆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彼岸花。
沙華更加驚奇,問:“彼岸花緣何又叫曼珠沙華?”她說:“傳說曼珠為花,沙華為葉,彼此花不見葉,葉生無花,于是,他們想念對方,卻永遠無法相見,永遠承受著分離和思念的痛苦?!?br />
聽到這么詭異的故事,他有些凄涼,岔開話說:“咱倆合買彩票,用復式投注,一人買一期,若中獎獎金平分?!彼饬?。就這樣,他們從聊彩票到談文學再到聊愛情,他們相愛了。他提出要見她,她拒絕了,說等她頭痛治愈后再來。這天,她給過他合買彩票的號碼后說:“頭痛欲裂,已住進醫(yī)院,今晚手術,術后若一月不見我發(fā)微信,那就說明我走了。這期彩票若中獎,將我中獎的那部分捐給貧困失學兒童。謝謝!”
真可謂老天有眼,彩票開獎后,沙華發(fā)現(xiàn)他與曼珠合買的這注復式彩票真的中了一等獎。他將喜訊發(fā)給她,過了一個月,她依然沒有回應。他只好乘機飛到她所在的南方小鎮(zhèn),找到了她聊天說過的城鄉(xiāng)接合部的房子,敲開門,房東說,曼珠是棄嬰,在福利院長大,租住她家房子,一個月前因腦瘤手術失敗,人去了。
他想看看她安葬的地方,在房東的指引下,他去了公墓,看到一條兩邊長滿赤紅得如火如血的彼岸花小徑,直通她的墓地。細一看,正是曼珠生前微信頭像下的小徑,他哭了。按照她的遺愿,兌獎時,他將她的那部分捐資助學了。
迷迭香
熊玫從西北來到廣州上學,花季女孩正是喜花愛草的年齡,看到廣州街巷處處花香,熊玫暗自慶幸,高考時填報志愿選擇了這座城市的院校,真是來對了地方。
一個周六,她在學校附近閑轉(zhuǎn),遠遠聞到一股濃濃的花香,走近一看,是一珠淡紫色的花發(fā)出的香味。她隨口吟道:“淡紫倩影舞霓裳,芬芳襲人傳四方。不知誰人識此花?”一個過路的青年男子隨口應:“海上燈塔迷迭香。”
熊玫不識此花,但她從書中見到過迷迭香的花名,便問:“這株花原來叫迷迭香,不知緣何要稱為海上燈塔?”男子說:“我見過你,我們是一個學校的。我叫展鵬,你呢?”經(jīng)過相互介紹,熊玫和展鵬拉近了關系。展鵬說:“迷迭香的香味濃郁,當外出的船迷失了方向,迷航的水手可以憑借迷迭香濃濃的香氣尋找到陸地位置而返航,所以它有海上燈塔之稱?!?br />
漸漸地,熊玫和展鵬從相識到慢慢相愛。大學畢業(yè)后,展鵬是廣州人,便在廣州開了一家公司創(chuàng)業(yè)。熊玫在展鵬的幫助下,進了廣州一家事業(yè)單位成為一名小職員。工作穩(wěn)定后,他們便舉辦了婚禮,開始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長,婚后半年,展鵬因酒后與合作單位簽了設有陷阱的合同,后來因違約欠下了巨債,將公司變賣也無法還清債務。
展鵬開公司時借了好多錢,如今,逼債的人紛紛討債,他只好東藏西躲。熊玫雖然怨恨,但她卻依然愛展鵬。她每天都去買幾注彩票,希望能中大獎,好還清他所欠的債。展鵬不想連累熊玫,說:“我們離婚吧,欠那么多債,我不可能再翻身了,不想成為你的拖累?!?br />
熊玫指著屋里的迷迭香說:“自從有了這個家,我一直養(yǎng)著迷迭香,因為它是我們相識相愛的牽線紅娘,你曾說過,迷迭香能引領迷航人找到回歸路,可我更相信它能讓我們從落魄中找到希望?!?br />
隨著時間的流逝,逼債的人越逼越緊,展鵬已半年不見蹤影。這天,熊玫收到一條手機短信:“迷迭香代表拭去回憶的憂傷,那是讓你忘卻曾經(jīng)的甜蜜,尋找新歸途。只要你答應離婚,我們辦手續(xù)?!倍绦藕笞⒚鳎骸皩Σ黄鹉愕恼郭i?!?br />
熊玫連忙回撥過去,對方卻已關機,她只好回了短信說:“迷迭香被人們定義為忠貞愛情,代表著你永遠會留住對我的愛,我也會永遠愛你并等你回來。”幾天后,熊玫選了一組彩票買了5注,竟然中了一等獎。中獎的錢足夠展鵬還清所有債務,她興奮地將這喜訊發(fā)短信給展鵬。
夜半,熊玫聽到有人敲門,她從貓眼里一看,門外燈光下站著一個衣衫破爛、胡子拉碴的人,再細一看,正是展鵬。
盆栽芙蓉
樊雅每天下班都要買幾注彩票。她常去的這家彩票投注站對面新開了一家商場,買完彩票她就去轉(zhuǎn)商場。轉(zhuǎn)到五樓,她又乏又渴。此時,一家服裝店前的盆栽芙蓉吸引了她。那花樹一人多高,花開得正旺。芙蓉花前擺著一張小圓桌,桌上一玻璃涼瓶內(nèi)裝著菊花茶,旁邊還放著一摞一次性水杯。
樊雅便坐在圓桌前小椅上休息,她朝玻璃門里年輕的男售貨員問:“這茶是給顧客喝的嗎?”售貨員推開玻璃門笑著說:“喝吧,就是為顧客準備的?!弊谛A桌前品著菊花茶,欣賞著那盆盛開的芙蓉,陣陣花香散發(fā)過來,樊雅很是愜意。樊雅熟知花性,在西北這座城市,盆栽的芙蓉能夠成活屬實不易。樊雅喜花,她就居住在商場對面的小區(qū),于是,每天下班,她都會買幾注彩票后來這家商場五樓,目的就是為了欣賞這盆芙蓉。有時還會坐在小圓桌前聞著花香拿出書來細細地品讀幾頁文字,她已經(jīng)喜歡上這種坐在花前讀書的感覺。
樊雅每天來這盆芙蓉花前看書過了一月有余,服裝店的售貨員都記住了她,有時還向她打個招呼說:“賞花來了?”樊雅微微一笑說:“是呢?!边@天,售貨員又向樊雅打了招呼,樊雅問:“能剪幾朵花插家里花瓶嗎?”對方說:“這花名貴,你剪去活不了幾天,可惜花了,千萬別剪。”
樊雅實在喜愛那盆芙蓉,學植物學的她,知道芙蓉枝條扦插能成活。這天,她特意帶了剪刀去了商場,想偷剪幾根枝條扦插。樊雅邊看書邊注視著玻璃門里的售貨員,見他正忙,她連忙從包里取出剪刀去剪芙蓉枝條。剛剪了兩根,售貨員推開玻璃門問:“美女,你在干什么?”
樊雅慌忙從圓桌上抓過自己的皮包掉頭就走?;氐郊?,她這才意識到將書放在商場的圓桌上忘記帶走了,書中還夾著她購買的十注彩票。晚上九點半,樊雅在家觀看電視彩票開獎直播。她今天買的一注彩票是用自己的生日組合成的,這注號碼她一直堅守著。今天的二等獎,正是她堅守的這個號,樊雅無比懊悔。
第二天天剛亮,樊雅就來到商場大門前等候。門開了,她直奔五樓。然而,圓桌上什么也沒有。那家服裝店的售貨員推開了玻璃門,他一手拿著書一手托著一個小花盆說:“見你喜歡芙蓉,我早就給你扦插了一枝,已培育生根了,正準備送你,你卻自己動手剪枝?!狈耪f話,售貨員又說:“這本書里夾著的一注彩票中了二等獎,原來你也喜愛購彩,現(xiàn)在一起還給你?!?br />
樊雅接過書一看,那注彩票確實還在書中夾著。樊雅感激地向售貨員直說謝謝,隨后帶著書和那盆扦插已經(jīng)生根的芙蓉紅著臉離開了商場。
一枝玫瑰
花楹去廣州辦事,遇到了大學同學李宏和王鳳。如今李宏和王鳳已是夫妻,他們非要當花楹的向?qū)Вㄩ褐缓媚S。
大學時花楹暗戀李宏。李宏是農(nóng)家孩子,家窮,吃的全是最廉價的飯菜?;ㄩ阂越枥詈陼鵀槊?,還書時將飯票夾在書中,李宏看到要還花楹,花楹說:“送你的,這是借書的報酬?!?br />
李宏畢業(yè)后去了廣州,花楹回了銀川,兩人再無聯(lián)系。今天相遇,花楹卻有些不好意思??吹綇V州條條街邊鮮花盛開,花楹興奮不已,說:“廣州美稱花城,真是名不虛傳!”
花楹喜花,不時要在花前留影。王鳳說:“美女身邊缺俊男,顯孤零,和李宏合個影吧?!被ㄩ盒χf:“你不吃醋,就借你老公一用?!?br />
花楹呆站在李宏身旁,拿著手機拍照的王鳳說:“別扭呀,老同學合影,親近點才自然?!被ㄩ罕揪痛蠓交顫?,便將胳膊挽在李宏臂上,將身子一傾說:“行了吧?”
天快黑了,李宏夫婦請花楹吃飯。花楹說:“我每期彩票必買,先買彩票吧?!崩詈暾f:“附近沒有彩票屋,吃過飯再買?!背赃^飯,花楹看過表說:“沒時間了,得趕航班?!崩詈攴蚱捱B忙將花楹送到機場。
回到銀川,男友問:“去廣州可好?”花楹說:“真是進了花城,開心呀?!闭f完,花楹將手機遞給男友讓看她手機上的照片。
男友看到合影生氣地說:“咋和男人這樣照相?”花楹說:“是同學?!蹦杏颜f:“挽著男人胳膊,身子貼在男人身上,不堪入目!”說完丟下手機氣呼呼地就走。
兩天后,男友有些后悔,買了一枝玫瑰,來到花楹每天下班必去的彩票屋門前等她。見花楹出來,他說:“我錯了,特來賠罪?!被ㄩ赫f:“不必了,還是結束吧?!蹦杏颜f:“收下這枝玫瑰就結束。”花楹接過玫瑰笑著說:“你可說的是真話?”還沒等“真話”出口,男友已經(jīng)走了。花楹很尷尬,生氣地將花放在道牙上?!澳愕舻幕ā!币粋€帥哥遞上了那枝玫瑰。花楹說:“不要啦!”
過了馬路就是花楹居住的小區(qū)。門衛(wèi)遞上一個紙箱說:“是寄給你的?!蓖高^紙箱透氣孔,花楹看到里面裝的是花。“肯定是男友送的。”想到這,花楹接過紙箱就丟進垃圾箱。
第二天,花楹剛出小區(qū),那個帥哥抱著紙箱說:“箱里除了花,還有書,書中夾著彩票,其中一注中了二等獎。見你昨天情緒不好,怕扔了貴重物品,就暫為你保管。”
接過紙箱,花楹這才細看,原來是李宏從廣州寄的。箱子里除了花真的有書。書中夾著的信說:“你說期期彩票必買,那天匆匆送你去機場,讓你未能買成,特買了幾注和你最喜愛的花一同寄給你,報答大學送我飯票之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