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戀】油菜花開,是春來(散文)
我不是愛花的人,卻獨愛這滿地淌金的油菜花。皆是因為這顏色,帶來的視覺沖擊。
出身農(nóng)家,自小艱難度日,沒見過什么名貴花種,即使課本上有插圖,也被急急的朗讀背誦帶來的惶恐不安所忽略,那些貼在墻上的年畫里的芍藥牡丹,看著假模假式,透著一股油墨和紙張的工業(yè)味道,常年的煙熏火燎,讓它們黯淡得像黑黢黢的房梁,勾不出一點點對美的向往。
很小的時候,看過一部叫《苦菜花》的電影,很悲慘,劇情已經(jīng)忘了,只有一個鏡頭深深刻在腦海里,一輛車碾過一棵開著黃花的小草,那朵花被碾得粉碎,主人公的女兒在饑餓和病痛中死去。我幼小的善良被刺痛了,以至于每次看到這種黃色的小花,就會想起那個悲慘的故事。
春天有很多花要開,李、杏、梨、蘋果,而它們無一例外都是白色的,像陰魂不散的雪,讓煎熬了一冬的我,燃不起一點熱愛。熟悉果樹的人都知道,這些果花開放時,樹上是沒有葉子的,沒有葉子的庇護,這些可憐的小花,盡管密密麻麻裹滿了枝條,但總被寒潮侵襲,被狂風摧殘,開不了幾日就變得七零八落,香消玉殞,攪在沙塵中,混在泥巴里,慘不忍睹,讓人不自覺想到林黛玉哀哀怨怨的樣子,渾身都不舒服。
唯有油菜花能讓人眼前一亮,它的開放才真正詮釋了春的涵義。它不像果樹花那樣,趁著風和日麗的時候一夜暴開,讓人想到“怒放”這樣帶棱角的詞來。在莖干長到約摸三四十公分的時候,才開始嶄露頭角,先是最頂端的幾朵,悄悄露出一點點亮亮的金黃,像打前哨的偵察兵,試探一下環(huán)境,如果是持續(xù)的晴朗日子,就一天竄出一截來,每竄出一截,亮亮的金黃就增加一成,如果遇到寒潮,便按兵不動,在冷風凄雨中蓄積能量。待寒潮過后,便大大方方地、胸有成竹地開成一抹,蒼黃的土地和碧綠的葉子被它掩在身下,那種得意勁兒,帶著震撼,敢和太陽爭輝,讓看到的人,感覺一冬的晦氣,都被它的富麗堂皇一掃而光。
油菜還有一股特別的香氣,就是蜂蜜的味兒,走在田間地頭老遠就能聞出來,盛開的時候尤為強烈。倘若你是初次來賞,不用刻意去找,循著味兒就能找著。
之所以對它情有獨鐘,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它油料作物的一面,滿地的金色,是豐收的顏色,更是農(nóng)人喜悅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