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刊世界】無法入眠
李楠最近一段時間睡眠不太好,心里像壓了塊巨石,伴有窒息之感。自從父親去年臨終都來不及跟他說上一句話,李楠就會恨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和他十五年未曾見面的母親。想起這些,還怎么會睡安穩(wěn)。
上月才新婚的妻子周韻不知道這些實情,只聽李楠說過他沒有父母。看見丈夫憔悴的樣子,周韻心里很是著急??戳酸t(yī)生,也吃了些安神促進睡眠的藥,收效甚微;
今天是周六,李楠早早地起了床。買好早點,去了臥室叫周韻吃早點。周韻躺床上揉了揉迷糊的眼睛說:”老公,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昨晚又沒睡好吧,兩眼珠子通紅,你再睡會兒吧?!薄跋胨?,睡不著。唉!”李楠拖著遲緩的步子去到客廳?!痹趺崔k???這樣下去,人非病倒不可。將來還怎么去懷一個健康的寶寶?”周韻心里犯愁。去到客廳,周韻看見李楠頭靠在沙發(fā)上眉目緊鎖,臉色臘黃,一下子撲倒在李楠懷里抽泣:”老公,你怎么了?是上班壓力大?還是你有什么心思???”李楠緩了緩氣,摟著周韻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親去年離世后,睡眠一直不太好?!闭煞虻倪@句話似乎點醒了周韻?!崩瞎梢愿抑v講你家里的過去嗎?”周韻話剛張口,李楠”唿”地一下,從沙發(fā)站起,表情憤怒地說:”不想提她?!?br />
“她(他)是誰?你母親?還是你父親?跟我說說吧?!敝茼嵣锨半p手抱住李楠細聲細氣地說。即便這種情況下,李楠只字未吐。
幾個月的時間里,李楠消瘦許多。他和周韻之間沒有新婚燕爾那種甜蜜。
周韻母親打電話來說,他倆有陣子沒回家中,詢問女兒過得好不好。周韻接到母親電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電話里帶著哭腔。在母親再三詢問下,周韻把發(fā)生的事細說了一遍。
“女兒,還以為李楠對你不好。你說的,媽媽都大概了解了,李楠得的是心病。”
周韻這才想到母親是心理醫(yī)生。
借著母親過生日的這一天,李楠陪周韻回了娘家。
酒席間上,李楠向周韻父母敬酒,道安問好,祝生日快樂。周韻父母打心里喜歡李楠這個實在本份的女婿。李楠正低頭吃菜,周韻向母親擠了個眼色?!崩铋。液湍惆智颇隳樕惶?,哪不舒服?”“哦,媽……工作有點累,休息不夠好。”李楠倉促回應。”李楠,有什么事,可以跟媽媽聊聊?!敝茼嵞赣H想引導李楠打開話匣子。李楠就是低頭沉默不語。周韻沖父母直搖頭,一副無奈又著急的表情。周韻父親起身來到李楠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李楠,聽周韻說你沒有了父母,我們就是你的父母。一個男人要扛得住事,沒錯;有時候也要學會釋放壓力,這才對。”李楠猛抬頭,淚水奪目而流……
大家了解到了李楠的身世。
李楠讀初一時,母親就和父親離了婚。沒有緣由,沒有大吵大鬧。李楠多次問父親,父親說估計是母親瞧不上他。再后來他考上大學,正擔心家里交不起好幾年的學費不準備讀書時,父親對他說錢攢夠了。他很感激父親為他的付出。父親當時啥也沒說,鼓勵他好好讀書。他看見父親衰老的樣子,更加加重恨他的母親。
李楠把肚子里藏了十五年的話抖落出來之后,哭得不像一個大男人。
“李楠,天下父母都愿為兒女掏心掏肺的。今天把話說出來,心里會好受些?!敝茼嵞赣H安慰他。
“媽,我母親就不稱職,我恨她?!?br />
“李楠,這么多年過去了,難道你母親從來沒有找過你?”周韻父親疑問。
“找我,聽村里人說,當年和父親離婚不久,就跑到城里工地和一個男人好上了?!崩铋幊林樥f。
“李楠,即便這樣,你的母親也生養(yǎng)了你十幾年,事都過去了,恨心別太重?!敝茼嵏赣H安慰著說。
離開周韻父母家的當天夜里,李楠睡眠的確好了不少,有時還是會被惡夢驚醒。
周韻打電話把情況跟父母說,父母說凡事有個過程,心結全了了,病才能痊愈。
周未傍晚的一天,周韻正在家中廚房洗碗,李楠坐沙發(fā)上看書,家里門鈴響了。
李楠放下書開門客氣地說:“請問,你找誰?”
來人穿著樸素,試探地問:“這里可是李楠家?”
李楠聽口音像是家鄉(xiāng)那邊的人,熱情地說:“大伯,有啥事,進屋再說?!敝茼嵠愫貌瑁骱锰O果遞了過去禮貌地說:“大伯,吃蘋果。聽李楠說你是他家鄉(xiāng)那邊的人,甭客氣。想吃啥就吃啥,想說啥就說啥?!敝茼嵖匆姺Q呼為大伯的人手在顫抖。
“大伯,怎么了?”李楠疑問。
“我……我就是你大伯呀!有些事憋得我心里實在難受哇!不說清楚,對不住你的父母啊?。?!”大伯不停地捶胸?!按蟛?,慢慢說?!敝庇X告訴李楠,大伯說的事一定跟自己有關。
“侄兒,我是你父親遠房的表哥。你現(xiàn)在還在記恨你的娘吧……”大伯一一抖落當年發(fā)生的事。
當年李楠母親知道自己有遺傳心臟病史后,醫(yī)生說這病沒有定數(shù),說不定那天人就走了。李楠母親的妹妹就是得這病早早走的。想到兒子這么會讀書;想到家里窮;想到醫(yī)生說的話。李楠母親和丈夫說出實情和自己的想法:不離婚,兒子是不會讓她離開家。不離開家,沒有機會出去掙錢。掙不了錢,兒子將來讀書沒著落。李楠父親一萬個不同意,李楠母親撂下話說,做父母的心甘情愿為兒女付出一切。并交代將來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許對李楠說,不能讓兒子有心里負擔。李楠父親委托在工地上的大伯照應著點李楠母親,李楠母親是在他考上大學那年病逝的。遵照她的遺愿,遺體所有有用的器官無償捐給那些生病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