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個(gè)上帝，半夜睡在
　　 我的隔壁，夢見星光和大海
　　 ——西川
　　
　　 一
　　 他們說我死了
　　 像很多謊言，經(jīng)不起推敲
　　 像一塊寡淡的冰，一抿就化
　　 像夜里的夢，天一亮就被人遺忘
　　 像一滴露，死在陽光的手下
　　 不不不
　　 那墻上沒有訃告沒有靈堂
　　 沒有黑白的相框
　　 我只不過像葉片一樣落下
　　 像被困在小小玻璃鋼里的烏龜
　　 一頭扎進(jìn)冬眠里
　　 不再理會(huì)他們的哲學(xué)
　　 我也從來不懂他們的哲學(xué)
　　
　　 我寧愿不停地墜落
　　 我看見了火
　　
　　 二
　　 他們都睡了
　　 原野里的野獸在奔跑
　　 我知道它們的目的
　　 無非是想讓酣睡著墜入噩夢
　　 失眠者渾身顫栗
　　 冷笑是我的武器
　　 不，我還有火把
　　 我的火把是點(diǎn)燃的手臂
　　 我高舉火把沖進(jìn)去，沖進(jìn)黑暗里
　　
　　 我知道冬天里，一群人不是盼望曖昧的春天
　　 而是盼望失聯(lián)的雪
　　 我爬上廢棄的燈塔
　　 我能照亮地洞的出口
　　 我聽見有困獸
　　 掙扎著向我的火把奔來
　　
　　 三
　　 看吧
　　 那些饑渴的眼光，冰冷的刀劍
　　 努力敲打生銹的文字
　　 直到它們流出帶血的淚
　　 它們把時(shí)光劈成碎片
　　 做成花圈
　　 企圖掩埋一位詩人，一個(gè)戰(zhàn)士
　　 他聽見你的歌聲了
　　 你的手指，你的長發(fā)，你翻飛的衣袂
　　
　　 是遙遠(yuǎn)的禱告嗎
　　 還是蓋向身軀的旗幟
　　
　　 四
　　 我的兄弟，我的親人
　　 你們看見我，像羈鳥越飛越遠(yuǎn)
　　 你們看不見我的羞愧
　　 我的羽毛下面，全是羞愧
　　 我的羞愧是跪著的，跪成了
　　 一座墳
　　
　　 而我的軀體
　　 跪在墳前
　　 我離雨水和種子，越來越遠(yuǎn)
　　
　　 五
　　 季風(fēng)的身軀依然朝著刀鋒進(jìn)化
　　 如你所愿，該落的葉落盡了
　　 該開的花，還在子宮里等待著
　　 你的剖腹
　　 而我的進(jìn)化似乎半途而廢
　　 回不到過去，跨不進(jìn)未來
　　
　　 悖你所愿
　　 我不會(huì)懺悔，我不是信仰的叛徒
　　 我的基因依然純正
　　 所有的誤解都無需辯解或者反駁
　　 就像寒冷誤解河流，覆之以堅(jiān)冰
　　 就像風(fēng)沙誤解原野，賜之以荒蕪
　　 而河流終會(huì)解封
　　 原野終會(huì)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