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第一場雪(組詩)
◎2011年的第一場雪
誰也不知道她的來歷
那是我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不管時隔多久
不管身在何方
映亮心中每一個日子
有時她跟我相約
款款走來
輕歌漫舞
有時她突然到訪
火星撞到地球
讓你措手不及
有時旋即就走
有時如膠似漆
……
無論怎樣,她總是
默默地脫去華麗的外衣
讓內心的熱把自己融化
帶著相逢的笑容
帶著分別的熱淚
悄悄地滲進土地
草根把她的甘甜吸進心中
滋養(yǎng)著生命的力量
在暖風里
為春天靚出一片新綠
◎ 2012年第一場雪
已經不會感知疼痛
似乎從來也不知道憂傷
我成了一架機器人
在燥熱的沙漠中流浪
今天看到第一場落雪
才知道,心總會有向往
美麗的雪花悄然飄落
那柔軟
那嫵媚
那純潔
那明麗
只是我無法走進啊
永遠隔著透明的玻璃窗
那一朵朵雪花
分明落在心上
像厚厚的羽絨包裹著凍僵的靈魂
溫暖,在寒冷的冬季輕輕歌唱
火,潛伏在心臟下面的火
又將燃起
又將沖蕩
一切光亮已然都投向一個地方
那,可是美麗的天堂
◎ 2013年第一場雪
本想等待你的來臨
請原諒我的失約
疲憊把我拖進了夢鄉(xiāng)
夢里依然下著雪
一只黑色的鳥
蹲在枝椏上
像一片唯一的枯葉
雪越積越厚,最后
時空中只剩下一片耀眼的熱
劃破那道生命的雪線
卻怎么也爬不出遼闊的雪嶺
冷風陣陣
吹散山腳下積蓄的熱能
燈光躍出哪個窗口
風雪的夜晚
吸引著疲憊的腳步
——她總在眼前搖曳
雪還是那樣涼
風還是那樣烈
雪花啊,那夢中的雪花
飄過平原山地
落在窗外
一個孩子的笑聲里
◎ 2014年第一場雪
你從一幅古畫中飄然而至
伴著柔和的夜色
一片一片,飄過燈光
講述一個故事
溫暖著潔白的記憶
潤濕一個黎明
蕩漾著清新的氣息
樹蔭下
綠草中
藏著你羞澀的秘密
一條隆起的雪線
牽引我的眼神——
不遠處
小橋旁
晴雪里
一支紅梅亭亭玉立
一群白鴿像飛翔的雪花
旋過古色城堡
倩影優(yōu)美
哨聲嘹亮
漸漸遠去
融入藍色的背景里
◎ 2015年第一場雪
沒有風
你以自由的方式
漫漫飄落
你用你的靈動
你的潔白
你的自由之舞
渲染著冬的可愛
吻著松樹的每一片針葉
吻著草坪上每一棵疲憊的小草
層層疊疊
織成一床溫暖
覆蓋了一個又一個不醒的夢
是回憶過去,還是憧憬未來
雪來了,你走了
以自由的方式靜靜走遠
就像天邊的那片云彩
我望著你的背影無法收回目光
就像這一刻,這場雪
落在了我的心上
把我的夢悄悄潤開
留下一片潔白
◎ 2016年第一場雪
你來得正是時候
和立冬日一起到來
半月前你似曾來過
在濃烈的煙霾中
灑下幾滴雪粒
便沒了蹤影
我曾怨過你的膽怯
怨過你的過錯
也曾用各種理由
撫慰內心的疑惑
我焦躁
焦躁煙霾橫行恣意
心在焦躁中無望
在無望中哭泣
今晨,拉開窗簾的瞬間
我震撼著你這片潔白
推開窗子
清新空氣撲面而來
心胸,在那一刻
轟然敞開
你的到來是在夜里
我沒有看見你飄落的景象
但你的厚度告訴我
那一定是灑灑洋洋
鋪天蓋地的豪壯
充滿著讓煙霾的黑夜
變成白晝的力量
這是一場真正的雪
有一種不可消退的氣勢
有一種不可更改的魂魄
純潔,真的來了!
你來得正是時候
和立冬日一起回還
雖然天氣在變冷,但
你純潔
純潔得讓人感到
冬天的壯美與溫暖
你真誠
真誠得讓人感到
春天的腳步離我們再不遙遠
◎ 2017年第一場雪
前天,預報你要來
我把花園的枯枝敗葉
邊邊角角
打掃得干干凈凈
讓你落在上面不會粘一絲塵埃
你,沒有來
昨天,又預報,你要來
我把臨街的窗子緊緊關閉
把喧囂
把浮躁
把煙塵
全部隔開
把所有的時光都交給了
美麗的期待
你,還是沒有來
可怕的
不是長久的等待
而是無法忍受
上班的路上
一路擁堵,一路煙霾
可怕的
不是黑色的夜里
看不清白色的云
而是黑色的土地上
盼不到純潔的白
起床、洗漱、早餐、準備上班
像一個機器人按著程序
在高檔的家居中走去走來
清新劑、加濕器、各種口罩
在人工智能中
人們發(fā)明著各種無奈
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臨行前的無望一瞥——
你改變了窗外——
高樓變成了豎立的井田——
白雪畫出井邊
窗子似井口
伸出無數(shù)只手
探出無數(shù)個腦袋
在向天空歡呼
歡呼
歡呼
雪,在歡呼中從天飄落
浩然飄落
縱橫飄落
壓住一切煙霾
世界回到了
兒時小畫書里的童話地帶
推開緊閉的窗子
我張開雙臂
也去擁抱
也去歡呼
歡呼擁抱那純真的景態(tài)
然而
一股清新嗆得我流淚滿面
雙眼無法睜開
習慣了黑色煙霾的眼睛
卻一時無法適應這份清新與潔白
◎ 2018第一場雪
秋雨未停
你就從霧氣中飛出來
打濕了
每一縷秋陽
每一片落葉
每一雙鳥兒的翅膀
打滅了
最后一個細節(jié)
最后一絲溫情
最后一盞顫抖的心燈
……
黑暗
淹沒了林間曲折小路
淹沒了九月菊的渴望
淹沒了一粒松子的夢
……
松子啊
起初,你還揚著頭
帶著春夏的期待
向松樹伸出雙手
然而
每一滴雨夾雪落在地上
都變成一個冰點
像一個個鉚釘砸進鐵板
把你的夢用冰冷密封
你無法再發(fā)出語音
你無法再一次抬起頭
你無法再看見
那始終站在身旁
不離不棄的身影——
佇立在那里
任溫暖
被一絲一絲抽空
飄散在就要來臨的嚴冬
她注視著你
用不變的神情
隔著黑暗
隔著寒冷
用心口那不滅的氣息
守候一個夢
守望一個溫暖升起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