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老廟(散文)
初識老廟,那時農(nóng)舍稠密,田疇相連,炊煙裊裊。陽光從蔚藍(lán)的天空中撕拉開來,明亮溫暖,奔涌向這塊土地,將樹木、行人和房屋染成一幅安詳美麗的風(fēng)景畫。土地聚三江肥沃,氣流得東海濕潤,人是那么美好,莊稼是那么茂盛,不棄一隅之荒,不偷半日之閑,生活富足,氣象瑞祥。
老廟有廟,而且兩座,相隔不過半里,飛檐相望,鐘鼓相聞,沉靜古樸,寄托一方百姓善意。大約因此而稱“老廟”。老廟的稱謂應(yīng)該是老寧波世代打造構(gòu)建的,通俗順口,和無數(shù)美好的故事、溫暖的人情融合在一起,名字所賦予的內(nèi)涵是我們這些后來者無法咀嚼品嘗的,一丈紅綾三柱佛香,一頂花轎幾段嗩吶,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是描繪以往時代美麗畫卷的筆觸,珍藏心間,不容抹去。
但是,某一日,鑄有“老廟”的牌樓拆去了,官方的文件中已無“老廟”二字。稱為“高新區(qū)”某一街道。一個全新壯闊的新天地降臨在甬江南岸。名字雖改,但底蘊仍在,人們還是習(xí)慣稱這片土地為“老廟”。無論新舊市民、遠(yuǎn)近客商、販夫走卒一說“老廟”,心里就有圖譜,不會走偏。
工程師的藍(lán)圖出手,似乎是一夜之間,從田園牧歌式的昨天到繁華都市的今天,高樓大廈,人們行走在樓下,仰頭看天,天上有云和屋頂相接。房屋街道樹木齊刷刷地被人們擺布,工程師們總是能像堆積木樣搭配各種形狀和顏色,不把場面弄得讓人過目不忘不會罷休。這樣別出心裁的美似乎只有國際都會才有,但老廟如今也搶著世界建筑視覺的風(fēng)頭。一個拐角一個階梯,都會溢出令人詫異的美。
最令老廟人自豪的是江邊的濱江大道。
老廟屋后一條馬路,過馬路就是江邊。甬江水滿,來自四明山的龍脈,浩浩湯湯,在浙東優(yōu)雅蜿蜒之后,從招寶山下進入東海。站在老廟的江邊,目之所及,東邊水面橫無際涯,那就是甬江的入海處。水勢活潑,永無停歇,寄寓這個世界無限生機。海風(fēng)從太平洋上不遠(yuǎn)萬里款款而來進入江口擁抱老廟,帶來的是天下宏偉的氣概和博大的胸懷。自古順江而出是老廟的勇敢和期盼,從海而入是老廟的開放和包容。船隊川流不息,各色旗幟,迎風(fēng)獵獵,汽笛嘶鳴,波浪翻滾。站在江邊,能領(lǐng)略世界貿(mào)易的繁盛,遷天下貨殖,聚四方財源。因此,不出老廟,亦能胸懷世界。
從寧波三江口直到梅墟五十里路的江岸,全部打造成藝術(shù)走廊。經(jīng)過老廟,得地勢之闊,那更是錦上添花。每當(dāng)閑暇,老廟人一家?guī)卓谙鄶y,悠然自得,信步江邊,把日子過得脫塵如仙。江邊本來一蕩平灘,但大手筆設(shè)計后,高低錯落,造型層疊,斷目游移,景致無窮。一個高坡,流線起伏,一色的綠草。人站在坡的凹處,將目光引向坡頂,給人錯覺,以為是無盡的草原,以為自己身處科爾沁。其實數(shù)丈之外就是江水滔滔。有孩童想從坡上滾下來,咯咯笑著,想讓自己和大自然的親密接觸、融洽相合。大人提醒這是自己的家園,要呵護小草。
樹木一年四季橘綠,春夏之間翠色鮮嫩、郁郁蔥蔥自不必說,就是天寒地凍之時也是綠得深沉綠得自在。偶爾幾株落葉喬木光禿禿的枝椏伸向天空不過是點綴之筆。樹的種類豐富,常見的樟樹謙虛地排列在馬路兩邊,長廊里的景觀樹如木棉、欒樹、蓮霧等幾十個種類,布置有序,疏密相間,聚八方天地精華,數(shù)步之內(nèi)讓人遍閱江南風(fēng)光。
花草更是設(shè)計師別具一格的筆墨神韻。色彩繽紛,搭配精巧,一筆鮮紅涂過,鑲嵌白色。或者冷紫飛揚,暖黃相間。形狀的造型也是忽而細(xì)細(xì)一線,接著繞圈,盡情一揮,刷出一片。旋渦般的動態(tài),各種色彩流動。本是靜靜的花草,活生生地被攪得流光溢彩,芬芳彌漫。人在花草中行走,平平穩(wěn)穩(wěn),但路邊制造出土坡,人時而湮沒時而顯露。就像樂曲的節(jié)奏快慢緩急、高低起伏,把人撩撥得春心蕩漾,飄飄欲仙。若干個花草樹木的布局沒有雷同,構(gòu)思精巧,盡顯匠心。更讓人驚嘆的是花草竟然常年有色。有開一年的花朵么?細(xì)看是一片花草中夾雜各類品種,此花開后那花開,不讓美麗枯萎,不讓容顏失色。
路的規(guī)劃那是引導(dǎo)游人閱讀美文的線索?;◢弾r路面平整光潔,氣派豪華。這也許是阿房宮的回廊通道,也許是羅馬的宮廷路徑,這等奢華在古代只有王侯貴胄才能享用,如今老廟人可以無拘踩踏。你可以慢慢走,細(xì)看身邊風(fēng)景,然后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閉目養(yǎng)神,享受著這無邊的愜意,擁有這廣闊的自由和美麗。你面前有人走過,不會打擾你,因為每個人都在享受這世界的美好,每個人內(nèi)心和身外的交流是如此靜謐和諧。
大理石道路的外側(cè),還有塑膠鋪墊的道路。塑膠路面材料形似凍米糖,顆粒粗大,防滑,略有彈性,平整寬闊,橘紅色。道路游走于花草樹木中,顏色響亮,襯以花紅葉綠,格外醒目。塑膠道適合快走或跑步。這是運動愛好者每天早上去追趕太陽的線路。讓朝陽剪出長長的影子,一個人或一群人,展示驕人的活力,奮力向前。一個快速成長的城市不能缺少這樣的精神,必須有一道河流承載這樣奔騰涌動的浪花。
靠江還有一條木板路,鄉(xiāng)村野趣,返璞歸真,高低錯落,曲徑通幽,一會被樹叢花草湮沒,一會越過水潭洼地,跳躍在陽光下。木板粗厚結(jié)實,似乎永不剝落腐朽。腳步踏上,噔噔有聲。慢慢走,看江天一色,品花草芬芳,讓自己和這片土地融為一體,做到物我兩忘,身心俱凈。
三條道路并非平行,因勢而建,時而靠近時而遠(yuǎn)隔,時而相望時而互背,時而盤旋曲折,時而舒身展體。一切構(gòu)想都遵從美學(xué)原則,將音樂繪畫中有關(guān)節(jié)奏韻律的奧妙自如運用在這鴻篇巨制中,讓你省出閑暇來品嘗,來閱讀,將自己也變成圖畫中的一筆,共同描繪老廟的精彩。
老廟,是你的夢鄉(xiāng),是你的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