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冬天的綠(散文)
還感覺不到一絲熱,冬日的太陽初升之時它就是這個樣子,不過很明亮,攜著一抹淡淡的金黃,那金黃代表著暖,對,它在新的一天嬌羞地將自己再次呈現(xiàn)于我們面前時,就極力地表明:它是溫暖的象征,它是帶著滿滿的暖意來的,雖然那暖還被層層的冷氣強行包裹,不能完美地釋放。
這是冬日一個晴朗的上午,田壟枯草上凝結(jié)了一夜的霜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晃著我的眼睛。我知道那霜花上耀眼的光持續(xù)不了多長時間,不久草莖下的土地上就會落一灘水痕,那水痕也呆不了多久,隨著漸暖的氣流蒸騰而上,直至最終沒了蹤影??莶葑匀晃詹涣硕嗌偎?,況且沒了生命的它已不再需要。
遠處的樹還沉在霧里,雖然霧已開始漸漸消散,朦朧的美仍令人心醉,但它同樣也持續(xù)不了多長時間,最終那些永遠保持著自信神色,挺直腰身的樹將踏上新的一天一個嶄新的舞臺。它們在秋末就已沒了為其遮羞的葉子,赤裸裸地在冬日承受著冷風(fēng)的譏笑、嚴(yán)寒的侵?jǐn)_。
田壟以及生出了田壟的土地不再松軟,缺少水分,且又溫度太低,這不是一顆種子該出生的季節(jié)。它即使鼓起十二分的勇氣、攢足了十二分的力氣,那凌厲的寒風(fēng)、冰冷的霜雪也不允許它那么做。它們將裹著嚴(yán)寒的皮鞭一下一下地?fù)]舞,一下一下殘忍地毀滅著求生者的希望,合力維護著一種荒涼。
我在塑料膜之內(nèi),那膜從向陽一面的地上開始拉起,沿著弧形的支架一直鋪設(shè)到背陰的土墻頂端。它遮擋了嚴(yán)寒,并將太陽放出來的絲絲縷縷的光努力地吸收,再將其均勻地播撒。我的頭頂是溫暖的,我的身體是溫暖的,我伸開的略顯稚嫩的手臂也是溫暖的,我的全身因著這溫暖而充滿著活力。
我出生在這薄膜覆蓋的大棚之內(nèi),享受著主人一瓢瓢清水的澆灌,沐浴著薄膜聚攏的光與熱,我想我該是幸運的,也該是幸福的??粗饷婺橇藷o生機的世界,我不知該炫耀還是保持矜持,身旁那些同樣舉著碧綠葉子反季節(jié)生長的同類,它們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為此糾結(jié)?
那廣闊的世界,無垠的曠野,或許才應(yīng)該是我們立足的地方,無數(shù)的同類在冷峭的黃土之下孕育,它們在那兒生根發(fā)芽,茁壯成長,而后將一生的精華凝聚,笑盈盈地奉獻于人類。它們在風(fēng)雨中拍打著葉片高歌,在雷電中展示著生命的頑強;它們經(jīng)歷了生活的坎坷,奮爭的艱難之后,愜意地去享受那不一般的快樂。
放縱了一夜的冷氣隨著太陽的不斷升高而漸漸淡去,世界愈發(fā)明亮,忽略曠野的荒蕪不說,我真有點懷疑,替代冬的春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當(dāng)然冬天已經(jīng)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那雪總會走盡它的生命歷程,或者在某個角落重新孕育而演繹成清涼的雨,在合適的時候,比如春季、比如夏季,當(dāng)然秋季也行,淅淅瀝瀝,令人為之沉醉;寒冷的空氣最終也將失去再生的力量,或者被春日太陽的暖拖拽著,扭扭捏捏地再次光臨人間,那時已沒有了冬日的冷,飽含著春天的溫馨。
鳥兒興奮地站在了枝頭,忘我的歌唱;枯草散落的種子也發(fā)了芽,生了根,頂開與之僵持了一冬的堅硬土地,伸長脖頸開心地望著太陽;那倔強的樹赤身對抗了嚴(yán)寒,驕傲自然是有的,但在初春卻略顯得有些嬌怯,將淡淡的綠披在頭頂,搭在肩膀,仔細地纏繞在它眾多的手臂之上,而后靜靜地等待春風(fēng),等待春雨,努力地獲取大自然給予它的能量,舉一樹的綠意盎然。
沉寂了一個冬天的曠野終于熱鬧了起來,新生的草兒、湛藍的天空吸引了數(shù)不清的孩子,他們正是喜歡做夢的時候,將那些五彩繽紛的夢讓風(fēng)箏馱著,在軟綿綿的草地上奔跑、追逐,仰頭望著風(fēng)箏在高高的天空之上講述他們美麗的故事……
塑料薄膜之外的世界到底該是怎樣的一種美呢?我方才的想象是否已經(jīng)將它完美地詮釋?當(dāng)然那美還沒到盛開的季節(jié),無法盡數(shù)地猜測出它的方方面面。田壟上的枯草依舊,只不過草莖下的土地上這時已多了一灘水,太陽升得愈發(fā)高了。
遠處的樹自然也已清晰,像往日一樣挺直著腰身。我忽然覺得,它之所以要站得那么筆直,它是在向我炫耀,它是以另一種方式在鄙視我,不,絕不是這樣!它無數(shù)次地撕裂迷霧,無數(shù)次地將自己送入我的視野,它一定是在踮著腳熱情地召喚著我,告訴我:那廣闊的原野才是我們綠色生存發(fā)展的地方。
我聽見了自己骨骼奮力生長的聲音,我感覺到了自己血液奔騰的洶涌,我渴望與那些堅強的生命牽手,和它們站在一起,而后在充滿希望的曠野回頭,自豪地看著曾經(jīng)生活過的塑料大棚,告訴那些依然留戀于彼,不敢走出襁褓的生命:不經(jīng)歷風(fēng)雨,怎么見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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