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菠蘿君的蘋果醬(微型小說)
菠蘿,是一個大大的胖胖的菠蘿。
蘋果,是一個青青的小小的蘋果。
菠蘿拄著拐杖從很遠很遠的海邊來到蘋果的家,那是一棵很大很大的蘋果樹。當然,如果他不是一個大大的菠蘿,蘋果也不會看到他的。
蘋果生在一個很矮很矮的樹枝上,她被樹葉遮住了太陽,所以她一直都是青青小小,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遠沒有其他姐妹紅潤飽滿。
菠蘿看見小蘋果,跳起來,用他的拐杖打到了樹枝。樹枝晃了晃,蘋果就看到了飛揚跋扈、滿身盔甲的菠蘿。
蘋果齜牙咧嘴地問:“你是小偷?”
菠蘿說:“我走了很久,遇到了很多蘋果,第一次見你這么丑的,但是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br />
“我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蘋果扭了扭身體,拼命吸收那不小心透出來的一縷陽光。
“因為你沒有朋友,我也沒有朋友”菠蘿坐在了樹干下,說著抬頭看了看那些樹枝頭飽滿的,鮮紅的大蘋果們。
雖然從蘋果的審美來看,菠蘿又丑又兇??商O果還是和菠蘿做了朋友,這是她作為蘋果來,第一次有了朋友。
菠蘿給蘋果講他流浪的故事,他說自己遇到了很多長相奇特的水果,有些小小的,長著厚厚的殼,身體白白的,眼淚很多,人們把他叫荔枝。
有一個有很多馬的男人,為了討好他的女人,就讓他的馬去很遠的地方運荔枝,累死了很多名貴的馬,就是為了看那個女人笑一笑。
菠蘿不喜歡那個荔枝,他覺得作為圓潤的果子,生來就是去流浪遠方的,他一個菠蘿,都能克服天生的缺陷去看遠方的風景,荔枝為什么要去放棄自己呢。
“荔枝被吃掉的時候肯定是開心又難過吧”蘋果覺得自己的皮膚燙燙的,心中也有什么東西蠢蠢欲動。
“心?心是什么東西?”菠蘿不知道丑蘋果是不是在說那個硬硬的內(nèi)核。不過他是沒有心的,他為此而驕傲。
“荔枝大概很喜歡那個女人”蘋果拖著腮,癡癡說道,幻想著有一天,她也會遇到一個帥氣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說:“啊,你是我今生見過的最特別的蘋果”。
然后,她會被吃掉了~
她會在留下一滴愛情的淚水,和他的口水一起,最后會被手背手絹一類的擦掉。
這就是她作為一個蘋果的夢想,她才不想去遠方。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菠蘿氣沖沖地用他的拐杖敲敲樹枝。
蘋果緊緊抱著樹枝,真害怕被這個瘋子戳下來。
“菠蘿,你幫我看看有沒有毛毛蟲啦?!?br />
“菠蘿,幫我晃一下樹枝啦,好久沒曬太陽?!?br />
“菠蘿,我要聽荔枝的故事?!?br />
“菠蘿,是我重要還是拐杖重要?”
雖然他很嫌棄這個蘋果,可是他還沒有想好下一步去哪里。如果走的時候能夠拽一個丑丑的蘋果一起就好了。她話這么多,走在路上一定不孤獨。
就算他是個沒有心的菠蘿,可是他依舊會覺得孤獨啊。
菠蘿說海上的鯨魚,如銀盤的圓月,無邊境的綠草地。
蘋果說菠蘿,菠蘿,菠蘿……
蘋果只見過菠蘿啊,枝頭的鳥兒只對著最漂亮的蘋果唱歌,就連毛毛蟲都視她而不見,如果不是她有蘋果樹源源不斷給她供著養(yǎng)料,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是蘋果。
直到她遇到了菠蘿。
“蘋果,你什么時候能長大?”
“等到樹葉落光?!?br />
“哎呀,你不要打葉子,他們會疼的?!?br />
“蘋果,你是不是也有顆心?”
“果子都是有心的啊!”
“那要是有的沒有心呢?”
“那就去找回來呀?!?br />
有一天,菠蘿找了一個新的拐杖,她挑著一個小小的行李。他站在蘋果樹下,任憑蘋果怎么叫都不說話。
“菠蘿,你要離開了嗎?”
蘋果氣得直翻白眼,可是她也很緊張,越著急,越發(fā)覺得臉上仿佛裂開了一絲縫。她微微顫抖著,她覺得她要失去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了。
“蘋果,雖然你還是個丑蘋果,但是你愿意和我一起離開去看鯨魚,月光和太陽嗎?”
蘋果看著皺著眉頭的菠蘿,想要流眼淚,可是她還沒有遇到那個人,她不能哭。
樹葉沙沙的響著,蘋果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要去找新的朋友了,舊拐杖也不要了,我不會再和蘋果做朋友了,你們這些蘋果就愛搞什么心不心的”菠蘿將新拐杖扔到地上,氣呼呼地說。
說著,他站在一塊石頭上,用舊拐杖撐在樹枝間,就有一縷陽光撒到了蘋果的臉上。
“菠蘿?!?br />
這是菠蘿第一次這么近聽到蘋果青澀的聲音,他腳底一滑,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順手拿起自己的新拐杖,抗在肩上,甩著自己的短胳膊就離開了。
“我去找找那個叫心的破玩意。”
這一句話被風吹散在風里,揉碎在沙沙的樹葉聲中。
突然下雨了。
蘋果第一次接觸到雨,之前都有樹葉擋在前面,這一次她竟然能夠感受到雨絲,打在她的身體上,說不出話的焦灼一點點被平息。
第一次她的臉上掛滿了像是淚水的水珠子。她想問問菠蘿,自己是不是還是個丑蘋果。
可是菠蘿走了。
雖然她有了陽光,露珠,偶爾還能窺見星星點點,可是她再也不會有菠蘿了。
從菠蘿走后,她就不會說話了。
雖然她在很努力做一個蘋果,雖然菠蘿再也不會和蘋果做朋友了。
樹葉落完的那天,她完完整整出現(xiàn)在天地之間,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在的這棵樹,竟然長在山巔,三面都是懸崖。
這是她第一次俯瞰這個天地,她覺得自己看見菠蘿。因為他也在天地間。
“你看,這里竟然有一個蘋果”一個溫柔的手紙輕輕撫著她的臉。
“怎么這么青這么小,只有一抹紅色,看起來很丑”冷漠的男聲在蘋果頭頂響起,蘋果感受到女孩子的手離開了她,亮晶晶的眼神也暗淡了。
原來菠蘿說的那些感動天地的故事有些虛假呢。她作為一個有心的果子,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竟然一點都不心動。
“長在這里的蘋果也不會很甜吧,不過解渴應該還行”那個男人的手瞬間放大,就在要觸及她的時候。
蘋果奮力掙脫了樹枝的束縛,從懸崖上掉落下去,聽著呼嘯的風聲,她想起了菠蘿曾經(jīng)說的。
“你作為一個蘋果最重要的不是被人捧在手心吃掉,而是要選擇一個人,準確地砸下去?!?br />
在掉入崖底溪水的瞬間,蘋果看到了那個青澀的,笑笑的,全身只有一抹嫣紅的自己。
那抹紅暈就是菠蘿給自己撐起來的太陽??!
終于,她也算是一個成熟的蘋果了。
至于菠蘿,菠蘿從山頂往家的方向走,他想去把自己的心找回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個什么東西。
路過荔枝樹的時候,荔枝樹問起他的經(jīng)歷。
他看在荔枝樹養(yǎng)育了那么多“有心”的果子的面子上,把自己的困惑告訴了他。
“你的心在哪里?”
“我不知道!”
“那你流浪的時候什么最重要?”
“拐杖?!?br />
“拐杖呢?”
“在手里啊!”
“舊的那個呢?”
“在蘋果那里。”
“那你的心就在蘋果那里。”
……
菠蘿不知道荔枝樹什么意思,他覺得這人大概就是個瘋子。
他繼續(xù)往南走,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