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檢查單拿我看下，你們不能總隱瞞著我！”吳毅伸著手，他那眼神分明對病床邊的母女一點不信任。
　　 “老吳，醫(yī)生都告訴你了，你怎么總聽不進去!”吳毅的老妻把檢驗單遞給他。
　　 “你們串通好了醫(yī)生，我快要死了?！眳且阋粋€勁的給老妻安排他身后事。
　　 老妻摸著他的肩頭，暗自生氣，但還是安慰他:“老吳啊，看你一沾點病就要活要死的，現(xiàn)在閻王爺改口味了，要吃瘦的，看你那一身的肉，沒事，還輪不到你的號嘞?！?br />　　 隔床的顏煥發(fā)食道癌術(shù)后癌細胞轉(zhuǎn)移，他用白骨爪樣的手摸一把凹陷的腮頰，搖了搖頭，慢慢地吮食女兒剝好皮的葡萄。
　　 吳毅捏了把腮頰:“喲，你們都騙著我，瘦了，我明顯比以前瘦了?！?br />　　 “你沒有膽量去死，閻王爺最看不上你！”老妻瞪著他:“有更瘦的在前面頂著，老吳，你怕什么？”
　　 “爸，您是生活的強者，死了都有英雄氣概?！鳖仧òl(fā)的女兒卻忍不住了，拍著顏煥發(fā)枯瘦的胳膊。
　　 “看你爸這一身的排骨，閻王爺還嫌棄他太瘦，得先找個肉多的煉油。”顏煥發(fā)老伴憤憤不平地說。
　　 吳毅的老妻臉色黑得像鍋底，如刀樣的眼光斜視著對面的人。
　　 顏煥發(fā)拉過老伴的手，用手指在她手掌心畫了幾筆。老伴明白顏煥發(fā)暗示她忍著點，不必跟吳毅這家子制氣。
　　 室內(nèi)變得異常安靜，靜得像山雨欲來的前兆。
　　 “叮當”一聲，吳毅老妻把保溫杯蓋子掉在地上，順著滾到顏煥發(fā)的鞋子邊，她彎下腰撿起保溫杯蓋，拿去沖洗了，還覺惡心，扯起紙巾一次又一次的擦。
　　 吳毅對老妻說，聽保溫杯蓋掉下的聲音，我的心差點摔落了……
　　 “啥子摔落了，你的病摔落了，找到另一個人了！”
　　 顏煥發(fā)的女兒輕搓爸爸的手背:“爸，您真的是抗癌先鋒，賽贏了好多的人，你死不了，要死的人家在撕紙錢耶?！?br />　　 突然，吳毅呼吸加粗，慢慢地呻吟了起來，他的老妻急按鈴呼喊醫(yī)生。
　　 吳毅的女兒緊咬著牙，一切，像有大事發(fā)生……
　　 “吳老弟，你看著我，都瘦如沙漠快枯死的駱駝。”顏煥發(fā)說：“人，要精神不倒，活著就得面對現(xiàn)實，珍惜生命的每一天……”
　　 醫(yī)生還沒來得及應對處理。
　　 吳毅扭過頭去，喘息減輕，逐漸停止了呻吟。
　　 “人，要精神不倒……”吳毅面色好轉(zhuǎn)，像吞服了顏煥發(fā)一粒強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