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我想再擁抱一次(散文)
四月的風,它輕輕地吹向大地,把大地吹得碧綠;它走進梨園,把梨花吹得雪白;它走進桃園,把桃花吹得火紅,它把整個春天吹得萬紫千紅。聳立在街邊的柳樹又綠了,南方的燕子又飛回來了,河里的青蛙也跟著醒來了,可那些已經(jīng)失去生命的人兒,卻永遠回不到身邊來了。
我知道每個生命的時針只能不停地向前擺動著,但歲月的記憶可以跨越時空,翻越到特定的某一段時間河流中去。
當歲月流轉,時光輪回,驀然回首,冬去春來,又是一年晚春,又是四月,又是一年中奶奶歸真的紀念日。
四年前,同樣的季節(jié),同樣的月份,同樣的夜晚,我從千里之外的他鄉(xiāng)急乘列車歸家來,只為能夠多看幾眼容顏蒼老的奶奶。身患重病并臥病在床的奶奶,當發(fā)覺遠方歸來的我半蹲在她老人家的床前時,便鼓起了全身的力氣睜開了她那極度疲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很快地合上了那厚重的眼皮,奶奶黯然失色的眼角處也流下了幾滴珍貴的淚珠,但卻再也就沒有力氣再一次睜開眼看我了。我緊緊地握著奶奶的手,在床頭呼喚著奶奶,并輕聲細語地詢問奶奶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痛等。那時淚水已無法有效地控制了,只能任其肆意地掉落到奶奶的被褥上。奶奶嘴角顫顫巍巍地發(fā)出了那句:“我的娃呀,那么遠,怎么跑回來了?!睕]有想到,這竟然成了奶奶留給我的最后的話語,它已經(jīng)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里,也將永遠無法抹去??粗@一幕,在場的親人也都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奶奶最終還是沒能熬到四年前那個農(nóng)歷3月13日的黎明時分,在五一的前一天,也就是公歷4月的最后一夜,心臟停止了跳動,生命在那一刻永遠地畫上了句號,年齡也定格在了71周歲。從那時起,奶奶雖再也不能給我一個擁抱了,但卻永遠活在我心中。
在家陪伴奶奶的最后幾天時間里,我不能像以往每次回家一樣,與奶奶來一個親切的擁抱。每次看到疾病一點點地消磨著奶奶的生命,那種無能為力,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在那短暫的幾天時間里,沒有機會擁抱奶奶,后來這也成了留在我心中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那年春意盎然的4月,把奶奶留了下來,她老人家最終沒有等到彌漫著初夏味道的5月的到來。奶奶歸真之后,我居然開始有一些害怕迎接晚春來到身邊,它對于我來說是“殘酷”的,不只是因為它“奪取”了奶奶的生命,還因為在這個時候,許多與奶奶有關的記憶,會再一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
在這有限的生命里,我只陪伴奶奶走過了不足22年的時間,而與奶奶有關的記憶將陪著我度過一生。奶奶讓我永遠留戀的是她老人家那溫暖的擁抱,每次我從遠方回來,在家的院子里見到奶奶的第一面,她老人家都會撐開那溫暖的雙臂,深深地擁抱我一下,用她的體溫,溫暖我久別離家的心田。在奶奶歸真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那么一天,不能再和奶奶有這種簡單的擁抱了。當一切失去之后,才逐漸體會到,機會就在每一次與奶奶的擁抱中減少著。
我也很“貪戀”奶奶送我遠行。求學那會每次我離家,基本上奶奶都會陪著我坐在家門口的馬路邊上候車。我也曾向奶奶承諾過,找個機會帶她老人家去一次遠方,但直到奶奶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我的承諾都沒有兌現(xiàn)。有一次,因為和奶奶發(fā)生了一點口角上的不愉快,在我離家時,沒有給奶奶打聲招呼就悄悄離家走了。當我再次回來之時,以為奶奶還在生氣,但她老人家還是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只是口頭上責怪我不給她打招呼就離開了。于是,我用一個撒嬌動作,化解了我們之間的所有“矛盾”。
奶奶離開我已經(jīng)整整四個年頭了,但在我的心里,奶奶是一直存在的。如今,每次回到家里,我還是希望能睡在奶奶以前住的那間屋子里,回味一些奶奶生前與我們姐妹之間發(fā)生的故事,有時甚至睡在奶奶原來睡過的地方,下意識地用靈魂與奶奶進行著心靈上的溝通。但在去年秋天,奶奶以前住過的那棟房子被返修了,奶奶生前遺留過的物件幾乎沒有多少了。雖說新房子建造地更加美觀了,但寄托在奶奶身上那種情感沒有了,再也睡不到原來奶奶常躺的那塊位置了,不能再擁抱奶奶蓋過的被子了。
每次回到家里,我有一個必須要去的地方,就是到爺爺奶奶的墳頭跪一跪,見一見他們兩位老人,我會輕輕的跪在墳頭的一側,用著信仰的語言禱告一會。有時也會用手輕輕拍打墳頭上的泥土,這樣感覺好像是在用手拍打著爺爺奶奶身上的灰塵一樣。我跪在那里久久不愿離去,有時也會在墳頭點上一炷香,任思念隨著香煙飄向遠方,與爺爺奶奶的往事就會一幕幕不斷浮現(xiàn)在眼前,淚水也會忍不住在臉頰上不停地流下來。
微風帶走了煙流,帶走了香味,但帶不走我對爺爺奶奶那深深的思念之情。
我很懷念奶奶那溫暖的擁抱,雖知道這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還想再擁抱一次,那怕只有一次,而時光又不會倒流,這一切只能在夢中實現(xiàn)了。
燕子去了遠方,會有一天再回來;楊柳樹枯了,等到來年會有再綠的時候;桃花就算凋謝了,來年也會有再開的時候,但奶奶離開了,卻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