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杏花春風(fēng)巖莊(散文)
很喜歡春天的江南。朦朦朧朧的煙雨中,彎彎曲曲的青石小巷里,人家屋檐墻角斜伸出幾枝杏花,一縷縷柔情,隨著沾露帶雨的花朵,就從心靈深處潛滋暗長,恬淡安靜了整個世界。
如果不是遇見了分水嶺鄉(xiāng)的巖莊,“杏花春雨江南”大概就是我心目中最美的意境了。
四月,是巖莊首次杏花節(jié)。四月,也是巖莊杏花的春天,它把巖莊乃至整個分水嶺打扮得十分好看。登上巖莊較高的山峰明沙巖,環(huán)顧四周,已經(jīng)置身于山的懷抱。分水嶺的山峰,沒有危崖聳峙,沒有壁立千仞,沒有怪石嶙峋;每座山峰的線條都是那樣溫柔,每座山峰的模樣都是那樣清秀。高高矮矮的山峰一座挨著一座,比肩而立,翻過一座山,看到前面還有一座山,待繼續(xù)翻過去,發(fā)現(xiàn)前面還有一座座的山峰起伏連綿不斷。
觸眼之處,山山嶺嶺、溝溝壑壑皆在進(jìn)行著一場盛大的花事。“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我一直覺得詩句中的“千樹”意境足夠大??僧?dāng)我站在巖莊山嶺時,才深切體會到,古人的眼界還是有點(diǎn)窄狹,這里一山一山的杏花,豈是能用“千樹”來點(diǎn)數(shù)的了,“萬樹”都不足以形容它們。
一條水泥公路自然地把山分為兩部分。朝對面望去,層層疊疊的山峰一眼望不到頭。漫山遍野的杏花宛如一團(tuán)團(tuán)雪白的、緋紅的輕云,在山嶺間飄動?;野椎奶炜障拢烨嗌纳n松,赭黑色的落葉喬木點(diǎn)綴其間,好似在我們眼前徐徐展開一幅水墨丹青,不用墨線勾勒,只用色彩渲染,無限地向遠(yuǎn)處延伸。
再看腳下的明沙巖,昨天剛下過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黃褐色的山巒上,一棵杏樹挨著一棵杏樹,間雜的矮松樹干黑得像鐵,高大的灰白色的落葉喬木卻還是光禿禿的,濕潤的枯草踩上去軟綿綿的。我們沿著山腰,由西向東,去追逐那一樹一樹茂盛的杏花。
只見橫生的虬枝上,有的飽脹了一個個粉紅色的花骨朵,深紅的花萼小心托著柔嫩的花苞,嬰兒的小拳頭一般粉嘟嘟地蜷縮著;有的花瓣微張,仿佛馬上就要爆裂開來接受春風(fēng)的檢閱;有的已經(jīng)盛放,每一片花瓣都是那么舒坦、安逸,清新雅致,自由自在地、任意縱情地呼吸著山間清新的空氣。
每一樹的花都是那樣茂盛,但每一個枝條上的花朵卻都是那樣疏朗有致,絕不你擁我擠。它們?nèi)宥湟淮兀仁仟?dú)立的個體,有著足夠的空間領(lǐng)域,同時一樹、一山又相互和諧成一個完美的整體,把巖莊的山頭、分水嶺的山頭都汪洋成杏花的海洋。所有的杏花樹下,都是落英繽紛,微風(fēng)拂過,柔嫩的花瓣隨風(fēng)起舞。閉住眼睛深呼吸,淡淡的杏花馨香和著春草泥土的香味,絲絲縷縷直沁入人的心脾。
一棵一棵看過去,只覺得一樹比一樹驚艷,一朵比一朵撩心,一片比一片晶瑩。要是折采幾枝插于花瓶,放于室內(nèi),無限春光定會盈滿斗室,難怪庾信作詩云:“春色方盈野,枝枝綻翠英。依稀暎村塢,爛熳開山城。好折待賓客,金盤襯紅瓊。”
我不由慨嘆,生長于江南的杏花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和巖莊的杏花相提并論。它們酷似大家閨秀,只能在籬笆邊、屋角處,伸出那么三枝五枝,以欲拒還迎、欲說還休的姿態(tài),羞答答地迎接春天。而巖莊的杏花絕對是潑潑辣辣的小家碧玉,呼嘯的山風(fēng)山雨早已褪去了它們身上的嬌弱、膽怯,轉(zhuǎn)而成群結(jié)隊,簇簇?fù)頁?,肆意而又野性張揚(yáng)地渲染著分水嶺,把它們的愛恨全都用一場一場盛大的花事熱辣辣地詮釋出來。
如今杏花,已經(jīng)成了山的精魂,成了巖莊的精魂,成了分水嶺的精魂。人們來觀賞杏花,不只是悅目,更重要的是賞心,用各自喜愛的方式和杏花精魂對話、交流。攝影家用手中的相機(jī),書畫家揮毫潑墨,孩子們則用古箏、舞蹈傾訴對杏花的鐘情。
絡(luò)繹不絕的賞花人群中傳來了一個稚嫩的童聲:“爸爸,這山上哪兒來這么多的杏花?是叔叔阿姨們種的嗎?”“呵呵,寶貝兒,這里的花不是種的,是自然生長的。杏樹每年開花結(jié)果,杏核掉入土地里,它就生根發(fā)芽,長成一棵棵大的杏樹。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杏樹憑借它頑強(qiáng)的生命力就長成了漫山遍野的杏樹林?!薄鞍职?,我喜歡這樣的杏樹林!”
誰不喜歡巖莊的杏樹林呢?生于斯長于斯的巖莊人更喜歡他們這一山一山的杏樹林。他們祖祖輩輩沐浴著杏花春風(fēng),在這里生長,生活,繁衍生息,一代代保衛(wèi)、振興著自己的家園。抗日戰(zhàn)爭期間,杏花開滿山坡的時候,巖莊人毫不掩飾對侵略者的痛恨之情,馳騁在南關(guān)到分水嶺的鐵路上,搶奪敵人的物資,繳械長槍短炮,破壞敵人的通訊設(shè)備,給侵略者以狠狠的打擊。
現(xiàn)在,杏花春風(fēng)中的巖莊,乘著“改革創(chuàng)新”的東風(fēng),開啟了一條發(fā)展旅游的脫貧攻堅新道路,又一場盛大的花事即將在春天展開。
時近中午,原本薄云籠罩的巖莊竟然露出了湛藍(lán)的天空,那一山一山的杏花更加明艷動人。徜徉在漫天的杏花海中,我們惟愿“杏花春風(fēng)巖莊”年年都能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