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秋韻】花開花落花多愁(小說)
如果世間的男女因緣而生情,那么,為什么要經(jīng)歷一段畸形不為世人所接受的愛戀?有人說,孽緣本就是曇花一現(xiàn),過往的日子,是面對枯萎與凋零的絕望……
話說運河邊上有一個美麗的小村莊——唐莊。唐莊沒有異姓,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姓唐,唐氏祖祖輩輩不知道在這里住了多少年?因為無據(jù)可查。村邊的老槐樹年輪里應(yīng)該記載著唐氏家族的歲歲月月、榮辱興衰吧?
唐莊村邊的老槐樹成妖成精的傳說,是人們茶余飯后戲說而已,剝開流年侵蝕的記憶,輕撫老槐樹滄桑樹容,里面幾多恩愛情仇、悲歡離合的故事隨風(fēng)飄來……
唐家有女,是村里出了名拔了尖的美人,叫芝,溫婉似水,惹得村里鄉(xiāng)親們都嘖嘖贊賞不已。女大十八變,女孩子長大了,心事便多了,故事一樁樁一件件,從此村頭老槐樹下人多了,說來道去最多的是唐家的故事……
七十年代初的芝,二十歲剛出頭,高挑的個子有板有眼,黑油油、齊刷刷的辮子齊腰,走路輕巧如燕,說話柔聲柔氣。漂亮的姑娘走到哪里都是讓人喜歡,尤其是村里村外的小伙子們,更是把“一定要把芝娶回家”當(dāng)作了今生誓言。芝的父親通過關(guān)系門道,給芝在縣三棉廠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是讓多少人擠破腦門子都進不去的好單位,可偏偏就讓芝占了先,這期間還不是多虧了芝的父親的大表哥的把兄弟是三棉廠的廠長,他見了芝一眼就把廠子唯一的一個名額給了芝,并承諾,芝以后會有一個好光景的。
上班第一天,芝打扮得利利落落,黑底紅花的上衣,深藍色的褲子被她用熱水壺熨得平平整整,親手做的方口布鞋,不胖不瘦的腳穿在里面,那叫一個有模有樣。芝的心像懷揣小兔子一樣撲騰撲騰跳個不停,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第一次進城還真是長眼,縣城齊刷刷干干凈凈的街道,走在街上腳步都是輕巧快捷的,和在農(nóng)村的感覺截然不同。芝走進三棉廠的時間是上午八點半,在芝看來,這就是一個好時辰。
“師傅,俺是來報到的,俺叫唐慧芝,請問去哪個辦公室?”芝怯怯地問門崗值班的師傅。
“哦,你就是唐慧芝啊,廠長交代好了,你直接去他辦公室就行,順著這個道西拐,前面二樓第一個辦公室就是?!遍T崗師傅從窗戶里探出頭指指劃劃著,眼睛有些發(fā)直,長這么大,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閨女喲!
廠區(qū)真大啊!一座座廠房相連,偌大的一個空地上,有幾位健壯的小伙子在跳躍著、奔跑著打籃球;彎彎曲曲的幾條小路,不斷有三三兩兩穿灰色工裝的女工嘻嘻哈哈聊著天走過,這應(yīng)該是下早班的女工在去伙房的路上。芝好奇地看著這里的一切,心想:這里就是自己以后工作與生活的地方了。離開了唐莊,也就離開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了,怪不得娘經(jīng)常說,芝是大年初一生人,命好著呢!想到這里,芝的臉上泛起了幸福的笑容。
二樓第一個辦公室,這應(yīng)該就是廠長辦公室了,芝輕輕地敲門。
“請進!”這個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磁性,聲音很大,讓芝的身子為之一顫,芝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好聽的聲音,因為村里的男孩子聲音都是野性的,粗糙的讓你聽了一遍不想再聽第二遍。
推開門,一間很大的辦公室,沙發(fā)、茶幾、辦公桌有序排列著,墻上有幾幅字畫很大氣,芝從來沒有見過,在芝看來,廠長一定是有品位的文化人。
“薛廠長,我叫唐慧芝,俺表叔叫房恩浩,是他介紹俺今天過來的。”芝說話的聲音很小,她感覺在這樣的一個男人面前說話很緊張。
“哦,坐吧!”薛廠長欠了欠身,指了指旁邊的沙發(fā)。芝不敢抬頭,她心突突地跳著,感覺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一般。眼前這個男人,對于芝來說,舉手抬足都是那么撩人心扉。
“小唐啊,你也知道,這年頭,沒有關(guān)系,咱們這三棉廠不好進??!我和你表叔呢,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弟,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這樣吧,車間又臟又累,你呢,暫且在我辦公室打點零雜活,拾掇拾掇,來個客人呢,招待一下……”后面的話,芝的頭暈暈的,就聽不到什么了,眼前浮現(xiàn)的都是城里的好光景,人吶!一轉(zhuǎn)身可能就是人間天堂!芝在心里暗暗竊喜著。
在辦公室干活,芝干凈利索,無論是薛廠長,還是外來的客戶,對芝都欣賞有加。他們更多的贊賞是芝的容貌,按著薛廠長和客戶的調(diào)侃,那就是芝是上帝送來的美麗天使,有了芝,辦公室便蓬蓽生輝了。
周末廠里組織工人看電影,按著薛廠長的吩咐,芝到各車間發(fā)送電影票?!皬S長,您還去不?”芝征求薛廠長的意見?!敖裢碛袀€客戶,小唐,你就不要去看電影了,把票給別人吧,我們?nèi)ヒ娍蛻??!毖S長邊說話邊眼睛瞅著芝,似乎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目光,瞅得芝臉上頓時泛起了紅潤。
薛廠長騎著嶄新的自行車,芝坐在后座上。芝時不時把手放在薛廠長的腰上,是路的坎坷不平驚嚇了芝?還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需要薛廠長的保護?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薛廠長在縣城最闊綽的中天飯店門口停了下來,芝跟在后面走進一個包間里坐了下來。隨后,芝習(xí)慣性地端起茶壺給薛廠長倒了一杯水,她眼睛不時地看著門口,總是不見客戶的身影。
“廠長,客戶啥時候到啊?”芝看了看薛廠長問道。
“小唐啊,其實今天沒有什么客戶,我呢,就是想單獨和你吃頓飯、說說話。”薛廠長火辣辣的眼睛望著芝。芝的身體一顫,這樣的感覺是自己在夢中好多次經(jīng)歷過的,但是,眼前的情景似乎又太突然了一些,她感覺自己身子搖搖欲墜了,還沒有喝酒的芝,臉紅了,心跳加速了。她想著自己和一見鐘情的男人獨處、聽著他真情的告白、想著能夠和她在一起的種種幸福情形,芝的心馬上就要跳出胸膛了,如果他需要,芝愿意獻出自己的一切,因為愛情就是一個沖動的魔鬼,它讓你欲罷不能……
那一晚,薛廠長和芝沒有回單位,他們住在了天成招待所。對于芝來說,自己的貞操獻給最愛的人,值了。
“廠長,如果你老婆知道了,咋辦?”芝忐忑不安地問道。
“別想那么多,走一步說一步,她和娃兒在鄉(xiāng)下,來不了,不會知道的?!毖S長輕描淡寫地回復(fù)。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往前奔著,薛廠長和芝的故事也在似乎不為人知的繼續(xù)著。
“廠長,我……我那個好久沒有來了,不會懷了吧?”芝的例假錯過好多天了,前天回家,正好碰見鄰家大嫂,她的例假沒有來,高興地滿大街嚷嚷,說快抱娃兒啦。難道自己也會和鄰家大嫂一樣?芝忐忑不安了。
“怕什么?懷了就生,我正缺個兒子呢?”薛廠長喝著茶水輕輕松松、嘻嘻呵呵地說。
“可是,我還是沒有出嫁的大姑娘,俺娘是要臉面的,她還不一棍子把俺打死?”芝帶著哭腔說。
那一夜,芝一直哭,薛廠長一直哄。
這兩天,芝頭昏腦漲的,跟薛廠長告訴了一聲回家休息幾天。
“芝,都半晌了,咋還不起床吶?”唐大娘在門口喊道。
推開門,芝蓬頭垢面躺在床上,床邊盆里有很多的嘔吐物?!爸?,這是咋滴啦?哪里不舒服?娘讓你爹快請大夫去!”唐大娘心疼地撫摸著芝的額頭。
“娘啊……”喊了一聲娘,芝就哇哇大哭起來。
“咋滴啦?快告訴娘……”唐大娘不安起來。
“娘,閨女給您丟臉了,俺恐怕懷上娃兒啦!”芝不敢抬頭,她把和薛廠長相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唐大娘。
“天吶,這是造的什么孽??!”唐大娘失聲大哭起來。
唐大娘恍恍惚惚,三天不吃不喝了。在農(nóng)村,沒有出嫁的姑娘懷上孩子,那是丟人現(xiàn)眼幾輩子人都抬不起頭的大丑事,在唐莊,唐家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家,可偏偏出了這檔子事情,丟人喲!
唐大娘瘋了。天天一絲不掛跑到大街上,哭喊著:“生娃兒啦!生娃兒啦……”唐大爺愁的蹲在老槐樹下,吧嗒吧嗒地抽著大煙袋,一邊抽一邊嘟囔著:“槐樹爺爺啊,把那個孽障閨女收了吧!丟人現(xiàn)眼吶!”
好事不出門,壞事一咒一個準。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芝懷上孩子的事情。芝不敢出門了,她怕極了鄉(xiāng)親們的閑言碎語和瞧不起的眼神。
秋風(fēng)氣爽的晚上真是撩人心弦,不冷不熱的季節(jié)適合過一種平平靜靜的日子。如果還是和從前一樣,在唐莊和爹娘早出晚歸地里干活,回到家吃娘做的一桌好飯,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芝想著從前和爹娘在一起生活的快樂日子,淚水瞬間沾滿了衣衫。芝走著、想著、念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三棉廠。自從芝回到家后,她再也沒有見到薛廠長,他難道不惦記自己曾經(jīng)甜言蜜語海誓山盟的女人么?他難道不惦記自己的親骨肉么?辦公室的燈已經(jīng)熄了,也許這個時候薛廠長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了吧?
芝沒有敲辦公室的門,她想讓自己愛的男人好好睡一覺,等明天睡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芝推開軋花車間的鐵門,走到軌道旁邊,靜靜地躺下來。芝感覺自己好累啊!她真想好好睡上一覺啊!
早班的女工照樣說說笑笑走進車間。啟動機器,芝的長發(fā)瞬間被卷進去,血噴濺出來,車間里的女工頓時尖叫起來。
隨著機器的啟動,芝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這是一場男女孽緣的鬧劇,在這場鬧劇中,傷害的的是花樣年華的女人吶!
唐莊秋天的老槐樹,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了從前成熟的槐角,樹皮也過早裂開,風(fēng)雨滄桑,開裂的地方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大樹洞,唐莊的男男女女們茶余飯后圍在樹洞前,又在不停地、反反復(fù)復(fù)給孩子們講著過往的故事……
這個世上,留下一個瘋了的老母親,留下那個犯惡做惡的人還活著……
希望類似的悲劇不再會發(fā)生。
問候玉兒寫作辛苦!祝創(chuàng)編愉快!精品多多
是今天女孩子們做人深思的話題。感謝分享玉兒姐姐嫻熟且生動的文筆,祝姐姐編創(chuàng)愉快,秋安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