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fēng)】“坑”夫紀(jì)(小說)
【設(shè)坑】
春光這個小鄉(xiāng)鎮(zhèn),有一個不好的風(fēng)俗:有些男女有事沒事愛聚在一起賭麻將,有的是聚在小食品店,有的是聚在家中。男的嘴里叼著煙,手里碼著牌,被煙熏的一只眼半閉著,歪著頭用另一只眼看著牌。女的桌上放著可樂果汁,不時的喝幾口,連轟帶炸,叱咤風(fēng)云。有時會為幾大毛而翻臉爭吵,屋內(nèi)煙霧繚繞,充斥著雜亂無章的喧囂。他們經(jīng)常通宵達(dá)旦,直到朝陽初露時,才雙目紅腫,哈欠連天,各自回家。就因為這,不少家庭總是戰(zhàn)爭不斷,有的甚至分道揚鑣。
豬哥,姓諸葛名亮。各位別誤會,此諸葛亮與三國那個諸葛孔明沒有任何瓜葛。只因他家復(fù)姓諸葛,他爸媽也給他取名亮而已,當(dāng)然老子也寄希望于兒子將來如孔明般智慧超群,神機妙算。卻不想他卻越長越像春光燦爛之豬八戒,人們就習(xí)慣叫他豬哥了。他是一個木工,在工友的慫恿下,瞞著家里如花似玉的小嬌妻,偷偷地在牌桌上出手了幾次,而且小有斬獲,由此有點兒著迷,去賭場越來越頻繁了。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豬哥偷著賭麻將的事終于被他媳婦秋歌發(fā)現(xiàn)了。因為他一下輸了很多錢,人家跑他家來要錢了。
秋歌是個容貌漂亮,性格開朗,心地善良很會持家的女人。她和豬哥是這鎮(zhèn)上出名的活寶,他倆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節(jié)目不斷,逗的大家都很開心,但骨子里還是有著傳統(tǒng)的觀念,對賭麻將這事極為反感。當(dāng)她知道豬哥賭錢,特別生氣。她先平靜地把豬哥欠的兩千元還給人家,把那人送走之后,她瞪眼看向豬哥:“你打算怎么辦?”
豬哥平時特怕媳婦,今天做了錯事,都不敢看他媳婦那張因生氣而漲紅的俏臉,低著頭囁嚅著說:“媳婦,我錯了,再也不玩了!”
“你還想不想過了?人家去玩都有錢,你出苦力掙的錢,分分鐘就沒了,你輸?shù)闷饐??”秋歌近乎是怒吼?br />
豬哥一看媳婦真火了,低聲下氣地說:“媳婦你消消氣,我再也不賭了,要不我給你跪下吧?”說著他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作勢要下跪。
“你能保證以后不再玩嗎?”秋歌看他真要跪就心軟了。
“我保證!”
“那好,你寫個保證書!”
“好好……”豬哥一聽樂了,保證書,這太容易了,別說寫一份,寫一打也行。
當(dāng)他把保證書交到秋歌手里時,秋歌一看氣壞了,只見上面寫著:(1)一般情況下不賭麻將……
“什么是一般情況下?就是說不一般情況下你還要賭嗎?”
“不,不,什么情況下都不賭?!?br />
“那改過來!”
窗外的鳥叫了,屋里的人笑了,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
第二天早上,秋歌一覺醒來突然覺得不大對勁,心想:這豬哥的保證書寫得太麻溜了,男人的誓言靠得住嗎?不行,我得想個法子防防他!
等豬哥上班后,秋歌打起了吃飯桌的主意,她左看右看發(fā)現(xiàn)桌子下面的三合土地面靠近一個桌腿的一側(cè)有一處凸起,于是她一拍腦袋來了靈感:假如我把這個凸起改為凹陷,弄得不好某一天會派上用場。
秋歌是行動派,說干就干,于是她操起豬哥放在家里現(xiàn)成的備用木工工具錘子和鑿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高出地面的部分弄平了,而且特意往下多鑿了幾毫米,形成了剛好可以放下一個桌腿的小圓坑。
秋歌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狡黠地笑了:那就請君入甕吧!
【入坑】
自從豬哥寫了保證書之后,就再也沒去玩麻將,白天除了去木匠房忙碌,晚飯后就陪著秋歌遛遛彎。秋歌總愛捉弄他,佯裝自己崴了腳,豬哥也不辯真?zhèn)危婉R上背起她。直到伏在他背上的秋歌忍不住笑出了聲,豬哥才發(fā)現(xiàn)上當(dāng)了,可他卻沒放下秋歌,而是一路背著她往家走。
“豬哥,我逗你的,沒崴腳,快放下來我自己走?!鼻锔栊奶鄣卣f。
“不放……”豬哥沒有放下秋歌,而是繼續(xù)朝前走,
“你快放我下來!”
“不放……哎呦!你要謀殺親夫呀?”
清亮的月光拖著一對長長的影子,陪伴著他倆的嘻笑,空氣也在平淡里蕩漾著甜蜜。
過了幾天,秋歌的爸爸來電話說她媽媽腰扭了。秋歌要回去照顧幾天。她正在準(zhǔn)備拿件換洗的衣服,聽到外面有人來了。
“秋歌,你忙什么呢?”來人是鄰居大丫。
“剛剛我爸來電話,說我媽腰扭了,我要回去看看?!?br />
“你回去了,豬哥會不會再去賭麻將?別把他們領(lǐng)家里來玩?!?br />
“他戒了,從上次之后再沒玩?!?br />
“就怕他那些工友來拉攏他,我家順子上次就趁我不在家,領(lǐng)回家去玩的,不巧我這正要去我姥家,不然我就給你盯著了。”
“沒事,應(yīng)該不會?!?br />
送走大丫,秋歌心里打起了鼓,豬哥會不會真像大丫說的那樣,趁我長時間不在家?guī)嘶貋碣€麻將?
秋歌不怕,因為她早有防備:玩麻將一定要用桌子的,她以前回娘家時,豬哥在家吃飯從不用餐桌,他嫌麻煩,直接就在灶臺上吃,如果這次她不在家豬哥用了餐桌那就是玩麻將。
于是秋歌在動身前,不慌不忙把餐桌的一條腿調(diào)整到了自己先前制造的像鵪鶉蛋那么大的小坑里。
她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如果她從娘家回來,桌腿出了這個小坑,先不說豬哥玩不玩麻將,他用這桌子是一定的了,到時候……嘿嘿,豬哥做夢也想不到秋歌的這個“監(jiān)控器”。做完這一切,秋歌想,我怎么會有這么超凡脫俗的做法,不由得感到無比的得意。
五天后,秋歌從娘家回來了,看著熱情迎接她的豬哥,她先去看了那個桌腿,秋歌不敢也不愿相信地發(fā)現(xiàn),餐桌腿竟然離開了那個小坑。她心里一陣惱火,但她不露聲色的問豬哥:“我沒在家這幾天,有人來過嗎?”
“沒有??!”豬哥也不動聲色的回答。
“你在家都吃的什么?”
“我沒在家吃,一直去媽那吃的。”
“一直沒在家吃?也沒用過餐桌?”
“沒有?!?br />
“你確定?”
“確定!”諸葛信誓旦旦地說。
“諸葛亮!”秋歌直呼豬哥大名,大吼一聲:“你,你竟然又玩麻將?!?br />
豬哥一愣,沒底氣的辯解說:“我沒玩?!?br />
“你還撒謊,你簡直無可救藥了!”
秋歌一邊說一邊大哭起來。
豬哥看著氣得渾身打抖的秋歌,他的心一下子疼了起來。他不知道秋歌怎么發(fā)現(xiàn)的,可看到秋歌氣急的樣子,不忍再撒謊了:“是順子他們聽說你不在家,非要來玩的。我……”
得到證實的秋歌,心忽地沉到了底,她失望極了,沒想到豬哥竟這樣不爭氣:“你當(dāng)時保證書說如果再玩,就離婚。我們離婚吧。”
“不,媳婦,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也很后悔,他們沒經(jīng)我同意就把桌子支上了。我意志也不堅定,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如果再犯,我就依你?!?br />
“別說了,離婚!”秋歌說著就往臥室走去。
噗通一聲,秋歌回頭一看,豬哥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秋歌嚇壞了,連忙跑過去一看,豬哥雙眼緊閉,昏迷不醒:“豬哥,豬哥,你怎么啦,你說話呀!”秋歌一下子慌神了,嚇的大哭起來,一個勁兒地?fù)u晃著豬哥,可不論秋歌怎樣搖晃,豬哥還是昏迷不醒,秋歌徹底慌了,她一邊哭一邊哆嗦著手去找手機。
“豬哥,你醒醒,你醒醒啊,我說離婚是嚇你的,只要你醒了,我就不和你離婚了?!?br />
“真的?”
還在搖晃著豬哥的秋歌突然停下來,滿臉淚水的看向豬哥:“你?你裝昏?你騙我?”秋歌氣的一甩豬哥的手,起身要走,卻被豬哥一把拉住了:“媳婦,我這不是怕你離婚嘛,我真的知道錯了,決不會再有下次了,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好吧?”
接著又是一頓山盟海誓的道歉,又是一番地老天荒的發(fā)誓……
【出坑】
自從上次從家回來,發(fā)現(xiàn)豬哥將人領(lǐng)到家里賭麻將那事之后,雖然豬哥當(dāng)時以裝昏蒙軟了秋歌的心,可第二天她卻無緣無故的病倒了,發(fā)著高燒,可把豬哥急壞了,他知道秋歌不是裝病,是真的病了,馬上把她送去了醫(yī)院,經(jīng)過一番掛瓶輸液,秋歌終于降溫去火了,可她心里一直很別扭,總看豬哥不順眼,由此兩個人的關(guān)系也有點淡漠。豬哥也發(fā)現(xiàn)了秋歌的變化,他知道是自己傷了秋歌的心,他恨自己抑制力太差,經(jīng)不起工友的慫恿,看著秋歌蒼白憔悴的臉,他暗暗發(fā)誓,秋歌為了這個家,可以說是盡心竭力,他豬葛亮做為一個男人,卻沒有給秋歌優(yōu)厚的生活,還惹她傷心至此,如果再不戒賭,還算男人嗎?從此絕不再沾賭,不再讓秋歌傷心,所以無論秋歌怎樣對他,他都一直笑臉相陪。
“媳婦,咱們合好吧,家和萬事興!”要離開醫(yī)院時,豬哥跟在秋歌身后,笑嘻嘻的腆著臉說。
秋歌白了他一眼,剛想說話,她的手機響了起來:“經(jīng)理?怎么啦……哦,好,我明天去?!?br />
“你們經(jīng)理來電話?怎么啦?啥事?”
“經(jīng)理要我和小劉明天去市里學(xué)習(xí)?!?br />
“學(xué)習(xí)什么?還別說,你們那超市還挺有發(fā)展的,可你現(xiàn)在這樣,明天能去嗎?要不別去了。”
“沒事?!?br />
“你現(xiàn)在身體也不好,我不放心……”
“把你自己在家管好,別惹我生氣就阿彌陀佛了?!?br />
“放心吧,媳婦,我對著這個天,對著這個地,對著眼前的這個人發(fā)誓:我以后絕不會再讓秋歌傷心了!”豬哥舉著兩根手指,虔誠地發(fā)起誓來。
“不許在醫(yī)院大聲說話!”一個護(hù)士用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看著豬哥。
“我去……”豬哥低聲吐槽了一下,秋歌偷樂了。
回到家,秋歌簡單的整理了一下明天出差的用品,當(dāng)她去洗漱路過餐廳時,無心的看到了那個餐桌,她停在那想了一下,接著就把餐桌的腿重新挪了挪,這次,她沒把桌腿放坑里,而是都放坑外了,絕對的別出心裁的坑夫做法,哈哈。
秋歌出差這幾天,豬哥總是發(fā)信息,打電話問寒問暖的,把個小劉給羨慕的:“秋歌姐,你家豬哥可真是個寵妻狂魔呀!”
“哪有,一個缺心少肺的人?!鼻锔枳焐想m然這樣說,可臉上卻洋溢著幸福。
幾天的學(xué)習(xí)時間終于結(jié)束了,秋歌和小劉定好了返程車票之后,時間還很充足,她們就去了商城,想想還沒幾天就是豬哥的生日了,他的手機一直不太好用,就給他買了一部手機。
“秋歌,這是男款?!毙⒖粗锔琛?br />
“對呀!給老豬買的?!鼻锔栊χf。
“你自己不換個?”
“我那個還能用?!?br />
秋歌興高采烈地回到了家??伤贿M(jìn)門就發(fā)現(xiàn)那個桌腿又回坑里去了,她憤怒得要殺人:“你,你又領(lǐng)人來賭,你簡直不可救藥了!”秋歌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圓睜雙目,臉色蒼白,嘴都哆嗦了。
“這次可真沒賭,你上次不是把桌腿放坑里了嗎?現(xiàn)在那個桌腿還在坑里呢,不信你看。”
“我這次走時,特意把腿放外面了!”秋歌差點被豬哥氣的背過氣去。
“又放外面了?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給我滾!滾!滾!明天就離婚!”
“媳婦,你聽我說……”
“滾……滾……”秋歌說著,從兜里掏出新買的手機,朝地上摔去,說是遲,那是個快呀,豬哥一看不好,一個驢打滾,滾過去,用身體接住了手機。他知道秋歌在氣頭上,心想先出去躲躲再說吧,從地上爬起來:“我走,我去木匠房了?!?br />
看著豬哥走出去的身影,秋歌放聲大哭,她想不到豬哥竟然又賭,想想這幾天她出差在外,豬哥發(fā)信息,打電話的那些甜蜜言語,不由的一陣惡心,想不到這人虛偽到這步田地,太讓她寒心了,對往后的日子,她完全失望了,越想越難受……
“秋歌,你回來了?怎么哭了?”不知什么時候大丫走了進(jìn)來。
“這日子沒法過了,你說多氣人,趁我不在家,豬哥又去賭麻將,真是沒得治了!”秋歌一邊說一邊抽噎著。
“吆,秋歌,你這次可真是冤枉豬哥了?!?br />
“大丫,我知道你想勸我,可這次堅決不行,我對他實在是太失望了,他改不了了!”
“不是,你聽我說……”
原來那天大丫走到秋歌家門口,聽到屋里有吵架的聲音,她心想秋歌不是出差去了嗎?誰在吵架呢?她就循著聲音走了進(jìn)去。
“豬哥,你媳婦又不在家,哥幾個就在這打打麻將,瞧你這害怕的德性,真不是個男人?!睅讉€男人強行放下了餐桌。
“不行,我不想因為賭麻將惹秋歌生氣,也不想因為這個而鬧到離婚,你們別在我這玩!秋歌說的對,掙點錢不容易,你們以后也別玩了?!?br />
“你們總趁秋歌不在家,來拉攏豬哥學(xué)壞,上次還拉攏我家順子,老娘還沒找你們算賬呢!”走進(jìn)門的大丫一看到他們就喊了起來。
“你他媽真是個窩囊廢,行,那咱以后不處了?!睅讉€人一看大丫,就罵罵咧咧的一摔門溜走了。
豬哥看他們走了,就把桌子收起來了,當(dāng)他放回去時,想上次有一個桌腿被秋歌一直放在坑里,這次還給放坑里吧,可他哪知,秋歌這次把腿又放外面了,他笑了一下,吐槽:“秋歌這智商,不當(dāng)間諜都可惜了?!?br />
聽完大丫一席話,秋歌的火全消了,心里美滋滋的,等大丫走了,她迅速到廚房,麻利地做了碗豬哥最愛吃的肉絲雞蛋香菇面,提著往木匠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