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哥哥(小小說)
昨晚做夢又重溫了我接到《河北師范大學》錄取通知書時得意忘形的樣子,還有戲謔高考意外落榜的哥哥的情景……
哥哥落寞地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空洞無神地望著晴朗無云的藍天,我愜意地微笑著說:“怎么樣,關公也有走麥城啊?”哥哥苦笑著說:“是啊,還是二弟你行,你才是咱家的真英雄,哥哥是慫了,咱家以后就靠你了啊!”“哥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讓咱家上好日子的!”哥哥不再說話,只是深情地望著我點點頭……
我和哥哥于1993年3月6日在風沙飛舞的黎明同時誕生在正定、行唐、靈壽三縣交界的一個小鄉(xiāng)村。哥哥比我早報到10來分鐘,就成了哥哥,我晚出世了10來分鐘就成了弟弟。
我成了家里的寶貝疙瘩,爹娘寵著我,哥哥讓著我,好吃的讓著我,好穿的讓著我。我吃的好自然長得高高大大的,哥哥又瘦又小,矮我整整一頭??筛绺缃K究是哥哥,盡管長得瘦小,從小學到高三畢業(yè)學習成績一直在我的前面。數學我考99分,他準考100分,語文我考100分,他準考100分以上。我在校板報上篇文,哥的文早上了省報。到地里除草,我使足了勁才鋤半壟,哥已鋤到地頭了;我打半筐豬草,哥的筐里早打了尖……哥還繼承了母親溫柔善良的的性格,又遺傳了父親聰明豪爽的基因,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會,吹拉彈唱也都行,無論在學校在家里都是一群一群的人圍著他。
我再努力也趕不上哥哥,我對哥哥真是又佩服又嫉妒。在小學六年級,哥哥連續(xù)六年拿了三好學生獎狀,而我只在四年級五年級拿了兩次,爸爸媽媽說該獎給哥哥個雞蛋,剛煮好給哥哥時我進門看到,不由大怒,一把打掉哥哥手里的雞蛋,哭著喊:“爸媽偏心!偏心!偏心!”哥哥撿起地上雞蛋微笑著對我說:“二弟你著什么急?哥哥我本就想給你留著的呀!”我扭過身子一邊向外跑一邊哭喊著:“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當我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哥哥落榜了,因為那個事,你說我能不一泄心中的塊壘得意忘形嗎?
我接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為了補貼家里的生活,哥哥就去了南方打工。那天早上我和父母去村口為哥哥送行,當看到風沙亂舞著哥哥的頭發(fā)衣衫,看到風沙漸漸掩沒了哥哥那瘦小的身影,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淚在眼圈里只想向外流,看到父母都在擦著眼睛,我只能強迫自己把眼淚咽了回去,安慰著父母:“哥哥是去掙錢,好事啊,你們咋還哭了?”父母不約而同地說:“沒哭,沒哭,是沙子瞇眼了……”
四年寒窗苦讀,一年實習后,我被省城第三中學聘任為教師,今天發(fā)了第一個月工資,我特別興奮,心里就合計著,給父母買點什么,給哥哥買點什么。我正想上街轉轉,電話鈴聲急促響起,里面?zhèn)鞒鐾搴透绺缫黄鸫蚬さ膮歉绲募贝俾曇簦骸皬娮涌靵恚瑥娮涌靵?,你哥出事了!”“我哥咋啦?”“你快來吧,來了你就知道了?!闭f完吳哥就掛斷了電話。
我急忙找領導請假,坐飛機倒汽車,匆匆趕到哥哥在深圳打工的建筑工地。哥哥的老板開車帶我來到醫(yī)院,哥哥的尸體已進了太平間,哥哥的幾十位工友淚流滿面,門前跪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們咋勸咋拉他都不肯起來……
吳哥把我拉到一邊低聲告訴我:“這個孩子是準備今年高考的農村高三學生張山,他利用寒假來這里掙學費,晚上熬夜復習睡覺睡得晚,早上上工慌里慌張跑來,忘了帶安全帶,你哥哥說自己是老工人有經驗,就把自己的安全帶給了他,你哥精神一時恍惚腿腳一軟就摔下去了,誰知正好跌落到鋼筋上……”
吳哥滿面淚水地遞給我哥哥的手機,點開,哥哥和他的《清華大學數理基礎科學專業(yè)錄取通知書》微笑的自拍照映入我的眼簾,我驚訝得目瞪口呆,接著是熱淚噴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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