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相親(微小說)
第一次相親,雖去多年,卻歷歷在目。
那天上午,我早早做了準備,香皂、手絹、罐頭、糖包等,盡管不會抽煙,卻也裝模作樣買上兩包。沒有像樣的衣服,到村里代銷點一看,只有的確良灰白色襯衫,穿上一試,像是唱戲的行頭,身長袖也長。沒辦法,時間緊任務(wù)急,只好挽起袖子,臨走還不忘挎上鋼筆。特地向本族八叔請教了有關(guān)相親禮節(jié),一切就緒,急匆匆趕往三里遠的楊莊媒人家見面。
剛出村看見本莊的榮妹在地里干活。她小我兩歲,我倆談得很投機。我倆說過兒女之事,商定過段時日找媒人說合。今日相親的事我不情愿去,只是出于對媒人一片好心的禮節(jié)性應(yīng)付。
榮妹不知道今天的事情,猛然間看到她,我不知所措,有意躲避,但為時已晚,她已放下鋤頭快速攔住我的去路。
榮妹問:“鑫哥去哪兒呀!”我說:“上街!”她說:“上街咋走這兒呀?”看見我手里提的禮物還有漲得通紅的臉,她已明白了不少:“不會是去相親的吧?”
哎!我只好硬著頭皮說是走親戚,回來再說。榮妹沒拉我,眼卻紅了。我像賊一樣溜走了。
神情恍惚地跑到了媒人家,一路上滿腦子都是榮妹的影子,一陣寒暄過后,我掏出美味牌香煙讓了一圈,然后端起茶杯敬于面前的一位老者。他是今天相親的主考官,就是姑娘的父親,他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戴了一副老式石頭眼鏡。
他用右手接過茶杯,左手在下巴上捋了一下,干咳一聲,問道:“學生啥官印呀?”我說:“高中畢業(yè)后,爸媽給買個拖拉機跑運輸,沒啥職務(wù)。
老人又咳一聲,問道:“學生你大號呀?”我說:“兄弟四個,排行老大?!笨蠢险叩谋砬?,我感覺又沒相上。這哪是相親,簡直要命,地上要是有縫我真想鉆進去。
相親終于結(jié)束,對方居然同意了。接下來就要商量定親的事,我說回去和父母商量后再定。就這樣我又像賊一樣溜回了家。
后來知道,姑娘的父親是個斗大的字不識一升的人,舊社會給大戶人家干活,富貴人家的言談舉止偷學了一些,這次利用女兒相親的機會故弄玄虛。然而我卻有了悔悟,明白了自己的見少識淺。
打那以后,我發(fā)誓學會這一切。功夫?qū)W會了,卻沒了用武之地。就像俺莊學鍛磨的小哥,拜了師學了藝,卻永遠沒有石磨可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