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懷孕的女人(小說)
深秋的早上,寒意充斥著北方小鎮(zhèn)刈陵的大街小巷。
黎侯苑小區(qū)5號樓1602房間,柳媚慵懶地從被窩里鉆出來,整了整有些凌亂的睡衣,伸了個懶腰,輕移蓮步走向輕微霜凍視線模糊的落地窗前,櫻唇微啟向玻璃上呵了幾口氣,一片薄霜迅速融化,窗外的景色立即迎入眼簾:遠處高樓林立,寬闊的黎侯大道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熙熙攘攘。
驀然,柳媚撫摸著肚子,臉色驟變。
(一)
瓜子臉,雙眼皮,一頭披肩黑發(fā)如瀑,柳眉杏眼,面如桃花帶露,五官俊秀清麗,尤其是個子高挑,亭亭玉立。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漂亮的無可挑剔。
柳媚呆立窗前約莫十多分鐘,倏忽一個轉(zhuǎn)身,玉指抖動,快速地撥出一個號碼。二十多分鐘后,輕輕的敲門聲響起。柳媚快步給來人拉開門,人影一閃,身穿大紅風(fēng)衣的柳嬌飄了進來。
姐。柳媚秀眉微蹙:你可來了。
一看柳媚的的神態(tài),柳嬌嚇了一跳:怎了,你和他又吵架了?他打你了沒?周桐這個混蛋。柳嬌一只手抓住柳媚的手,一只手在柳媚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柳媚噗哧一聲笑了,說,姐,他打我,他敢嗎?
柳嬌也笑了,說:對,量他也沒那個膽。那,妹妹,你急著把我叫來,有什么事?
姐,來,你先坐下,我有話對你說。
我就知道。柳嬌用玉指輕點了一下柳媚的額頭說,別怕,有啥你盡管說,有姐在,誰也別想欺負你。
是這樣的。柳媚臉上飛過一抹紅霞:姐,我懷孕了。
真的嗎?柳嬌喜形于色:妹妹,你真的,懷上了?
我懷上沒懷上,姐你也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你能不知道?
幾個月了?
三個月。
三個月?已經(jīng)三個月了,你怎現(xiàn)在才說?小周知道嗎?
今早上才給他說了,這會兒,恐怕屁顛屁顛地跑著給他爸媽報喜去了。
我的天哪。妹妹,你啥意思?三個月了才告訴小周,你是想給他一份驚喜?柳嬌模了模柳媚的肚子,隨即一下子收起笑容,露出驚訝之色,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柳媚:妹妹,都三個月了,怎么一點跡象都沒有?肚子該微微隆起才對啊,怎就像沒吃飯似的,肚皮向里貼?檢查過沒?不是胎兒有問題吧。
柳媚的臉一紅,嬌嗔地斜瞟了柳嬌一眼說,姐,火眼金睛啊。
柳媚一把將柳嬌的頭捌過來,將櫻唇緊貼在柳嬌的耳朵上,密語了一陣。
什么?柳嬌驚呆了:那怎辦?
咯咯一笑,柳媚輕輕搖了搖柳嬌瘦弱的肩頭說,姐,你可比我聰明得多多,這點小事,能把你難住了?
妹妹,你的意思是……
對,姐,陪我去李氏診所一趟。
干嗎?
我決定了,肚子里的這個小東西,我不要了。
柳嬌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這樣做,合適嗎?妹妹,
(二)
周桐深一腳淺一腳地火速奔向爸媽的住所,擂起拳頭使勁地敲門:媽,媽,開門,快開門。
一個身材適中,面目嬌好的中年婦女把門打開,一看是周桐,臉色一變:怎這樣急?柳媚她,又和你生氣了?周桐媽心里一陣緊縮,前天晚上兒子剛挨了兒媳婦一頓暴揍,現(xiàn)在臉上還有多處青紫,胸背上到處是血淋淋的抓痕。
不是的媽,我是來向你們報喜的。
報喜?有啥喜?孩啊,你不報憂媽就燒高香了。
媽,這回真的是大喜事。
大喜事?什么大喜事?
柳媚她,她,懷上了。周桐難以掩飾內(nèi)心的喜悅,臉上笑得十分燦爛。
啥?懷上了?真的?那太好了,老周家有后了。周桐媽開心的嘴都合不上了:孩啊,你怎不早說?多長時間了?
不知道多長時間了,反正,聽柳媚說,胎兒已經(jīng)有大拇指那么大了。
兒子啊,快,給你三百塊錢去買些補品給柳媚補補身子。對啦周桐,柳媚不是貧血嗎?記著給她買幾盒阿膠。
好的。媽,不用給我錢,我有。媽,我這就去。
周桐嘿嘿傻笑著,連門都沒顧上關(guān),噔噔噔跑著下樓,連蹦帶跳地去了。
謝天謝地,柳媚總算懷上了,老周家祖上有德啊。傻孩子,媽怕你不懂,事情辦不好,還是我去吧。周桐媽拿出卡包,抽出一張卡塞進衣兜里。正要出門,突然,她覺得有點不大對頭:胎兒已經(jīng)有大拇指那么大了?按胎兒的正常生長速度,至少該有三個月了??桑瑑鹤雍土耐昊闈M打滿算才二十多天啊。難道,在完婚前柳媚就懷上了?也不對,周桐和柳媚以前根本就不認識,從來沒交往過,是別人給介紹才認識的,從認識到完婚,連一個月還不到,完全屬于閃婚的那種。也就是說,在兒子和柳媚開始戀愛到現(xiàn)在的五十多天里,即使同床那個了,柳媚懷孕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四十天,怎會有三個月。除非,柳媚懷孕是在三個月前。
想到這里,周桐媽臉色大變:難道,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突然,周桐媽想起來了,柳媚曾經(jīng)在省城打過七、八年的工,至于干啥工作,沒人知道,直到和周桐戀愛后,才回到小縣城來不再去省城。就在和周桐領(lǐng)取了結(jié)婚證后,柳媚還去了一趟省城,據(jù)她說,有些手續(xù)還沒有和單位交辦清楚,且還有兩個月的工資沒領(lǐng)。奇怪的是,在省城一個多星期里,有三天柳媚突然和家里失聯(lián),打她電話,連續(xù)三天呈關(guān)機狀態(tài),可把周桐給急壞了,以為她發(fā)生了什么不測。柳媚回來后,周桐問她為啥連續(xù)三天關(guān)機?柳媚說,手機壞了,放到修理店去修了。
周桐媽一屁股蹲在沙發(fā)上,臉色蒼白,狠狠地咬著嘴唇,眼見都咬出血來了。
愣怔了一會兒,周桐媽猛地立起身來,抓起手機給周桐撥了過去:周桐,你現(xiàn)在在哪?
家里。啥事?媽。
柳媚在家嗎?
不在,不知道哪去了,打電話,關(guān)機了。
周桐媽心里一陣狂跳,急聲說,兒子,你在家等等我,我馬上過去。
(三)
周桐聽了媽媽的分拆,覺得有道理,但又迷迷糊糊的還是搞不懂。周桐媽長嘆了一口氣說,傻孩子,你上網(wǎng)查查,看需要幾個月,胎兒才能長到大拇指那么大?
周桐聞言趕忙打開電腦,百度輸入,搜索,一行蠅頭小字映入周桐的眼簾……
周桐臉色鐵青,一屁股跌坐在沙發(fā)上,冷汗順著脖頸流下來:媽,我懂了,也就是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周桐狠狠地一拳頭砸在沙發(fā)上說,氣死我了。一會她回來,看我不揍死她才怪。
你就知道打,打能解決問題嗎?再說,你敢打她嗎?那次打架,不是人家打你?兒啊,聽媽一句話,咱不打,咱娶個媳婦容易嗎?四十多萬的房子,十五萬的車,還有十六萬的彩禮,兒啊,為了討媳婦,咱欠下七十多萬的外債,咱打得起嗎?
說著,周桐媽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聽媽話,咱千萬不能動手啊,兒啊,一拳頭下去,就啥也沒了!
正在這時,有開門聲傳來,柳媚回來了。進得屋子,一看周桐和他媽都在,和柳嬌對視了一下,柳媚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媽,你來了?
柳嬌也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阿姨好。
周桐寒著臉問道,柳媚,你去哪了?怎么不接電話?
我。柳媚低著頭,臉色蒼白,期期艾艾地回答說,我,我去打胎了。關(guān)機,是手機沒電了。
什么?你把胎打了?為什么?周桐滿眼都是憤怒的火焰:你為什么把孩子打掉,你瘋了?
我沒瘋。柳媚突然表現(xiàn)得異常鎮(zhèn)靜:這,也是為咱好。
啥?為咱好,怎么個為咱好?
你想啊,周桐,咱剛結(jié)婚,你我都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怎么養(yǎng)活孩子?我是想,等咱找份工作,掙夠錢了,有能力了,再養(yǎng)育孩子不遲啊。
你。周桐一時語塞,不知說什么好,干喘粗氣沒辦法。
周桐媽畢竟是有點涵養(yǎng)的人,雖然心里氣得不輕,但表面上硬擠出一絲笑容說,嗯,柳媚說得對,打就打了吧,等有能力了,咱再養(yǎng)。
哼!
周桐一氣之下,猛地站起身來,摔門而去。
周桐氣得發(fā)瘋,一頭撞進一家小酒店。這家酒店是一個女同學(xué)開的,叫楊小梅,周桐經(jīng)常來這里小飲。一見周桐進來,楊小梅趕忙招呼他坐下說,周桐啊,我正好要找你說件事,你來得恰是時候。
周桐氣呼呼地說,別說了老同學(xué),我和柳媚,是真得沒法相處下去了。
怎么,又生氣吵架了?楊小梅問道。
生氣?差點沒把我氣死。
怎么說?
這個臭女人,她把我的孩子給打掉了!
柳媚懷孕了?楊小梅吃驚地問道。
是啊,三個月了???,她又給打掉了。
楊小梅冷笑了一聲說:她胡說。
這回輪到周桐吃驚了:老同學(xué),怎這樣說話?
唉,老同學(xué)啊,這話我本不想對你說,怕影響了你倆夫妻關(guān)系,可我是你的老同學(xué),不說也不對。周桐,你知道嗎?柳媚她,根本就不能懷孕,她說的懷孕,一定是假的。她的肚子里,根本就沒有孩子。
假,假的?
老同學(xué)啊,我也是昨天才聽我一個表妹說的,我這個表妹和柳媚是初中同學(xué)。她給我說,這七、八年,柳媚在省城做小姐,干得是皮肉生意,亂人雜手的,患上了婦科病,據(jù)說相當(dāng)嚴重,子宮都報廢了恐怕得割掉,她根本就不能懷孕。
仿佛挨了當(dāng)頭一棒,周桐的腦袋嗡地鳴響了起來:老同學(xué),你說的,可是真的?
老同學(xué),騙誰都可以,我們是老同學(xué),我能騙你?
媽的,氣死老子了!我好后悔啊,當(dāng)初只貪圖了她的美貌,沒想到,唉,真他媽倒了一百輩大霉。周桐深深地埋下了頭,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大哭,怒罵道:媽的,這個賤貨,我絕對輕饒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