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背影(外一篇)
一、背影
春節(jié)將至,工作繁忙,又恰逢兒子感冒,無暇去看望爸媽。去藥店給兒子買藥,進門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是父親。說話間才知,父親也感冒了。
父親兩鬢微霜,臉頰布滿皺紋,時不時地咳嗽聲,使父親的腰微微彎曲。父親有腰間盤突出,干活稍累或天涼季節(jié),腰部就會疼痛。腰間盤突出壓迫神經(jīng),厲害時腿部發(fā)麻無力,伴隨間歇性的脹痛。
?父親前段日子干活勞累,疾病復(fù)發(fā),在醫(yī)院治療了半個月。每天上午輸液,下午針灸理療。針灸第一天,一根根像頭發(fā)絲細的銀針插進腰部,十幾枚銀針布滿周圍;第二天,插進腰部的銀針比第一天的稍粗一點;第三天,又比前一天的粗了一點點。父親忍著疼痛,任銀針插入腰部。第四天,我對張大夫說:“可不可以換成小點的銀針?”張大夫猶豫了片刻,說父親壓迫神經(jīng)比之前幾次都嚴重,小針起不到效果。父親回頭笑著對我說:“民民啊,張大夫醫(yī)術(shù)精湛,上次治療效果特別好。這次可能是干農(nóng)活太多累的,讓張大夫看著治療吧!”張大夫又沉思半晌,拉著父親的手說:“叔,咱就先用這么粗的針做理療吧,不加粗了。你要受不了,告訴我一聲?!备赣H點頭應(yīng)了一聲,不再說話。
忙于工作,不能一直陪在父親身邊,我只能抽點時間就跑去理療科,去看望一下父親。父親見我一趟一趟地跑,最后干脆攆我回科室,讓我安心上班,說有事會及時打電話給我。那段日子,我人雖在單位上班,但滿腦子想的都是父親。
半月后,父親出院了?;丶茵B(yǎng)病的父親,一邊照看身體不好的母親,一邊看哄著兩個小孫子,依然家里家外的一人忙活。
這時,父親已把藥裝進便利袋,慢慢地系好收起。不經(jīng)意一瞥,看到父親變的粗糙的雙手,手指有些干裂,我問:“爸,你手又裂了,疼嗎?怎么不抹點裂手油?”父親微笑著說:“不疼,裂手油味太大,平時做飯擇菜、拿饅頭怕粘上油味,白天不抹,晚上睡覺前才抹?!?br />
說話時,父親嗓子像被東西卡住,想咳沒咳出聲,臉脹得通紅,接著深吐一口氣,看到我慌張地表情,父親沖我擺了擺手說:“沒事,就是咳嗽,吃點藥就好了?!蔽乙粫r語塞,喉嚨不暢,不知該對父親說些什么。我在心里默默責(zé)怪自己,真是一個不稱職的女兒,沒時間去看望父母,難道連打電話問候父母的時間都沒有嗎?
父親見我愣在原地不言語,以為我是在擔(dān)心孩子的病情,關(guān)切地問孩子感冒厲害嗎?不行別讓孩子硬扛,給孩子請兩天假輸液,這次流感疫情挺嚴重。我聽著父親關(guān)愛的話說,淚水在眼中打轉(zhuǎn),用力點了點頭。
我仍站立在原地望著父親,父親見我呆滯的神情,關(guān)心的問:“最近工作忙嗎?沒其它事吧?”我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爸,我媽最近身體還好吧?”父親笑著說:“你媽挺好的,你不用操心我們,你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就行。有時間回家時,提前打個電話,我給你做好吃的。”父親說完又咳了兩聲,又補充了一句:“孩子們下周放假,帶孩子一塊過來,好長時間沒見他了,我們一起吃頓飯?!蔽衣犞赣H的話不停地點頭。
父親說完急匆匆地出門,他說母親身體不好,小孫子也感冒了,擔(dān)心母親在家看不了孩子。
父親年輕時如山峰般雄偉的身軀,如今像熟透的谷子微微彎曲;父親年輕時健步如飛的步伐,如今像蹣跚學(xué)步的孩子步履緩慢。
我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心里像壓了塊千斤重的石頭,鼻子有些發(fā)酸,無聲地淚水像洪水般滑落。
?二、子夜鈴聲
?夜半時分,已進入夢鄉(xiāng)的我,被鈴聲驚醒。定睛一看,是父親的電話。我又看了看時間,已是子夜00:12分。我猛然坐起不安地問:“爸,出什么事了?”
“把你吵醒了吧?”電話那端父親低聲問。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焦急地問。
?“沒事,你媽剛做了個夢,夢見一頭豬在她面前晃。說又夢見了你小時候,你跑著跑著摔倒了,把你抱起來,怎么問你都不說話,還哭了。她一轉(zhuǎn)身,豬不見了,你也不見了。你媽急醒了,非讓我給你打個電話,問問你沒事吧!”父親慈愛地說。
我屬豬,原來是母親做了一個夢,是有關(guān)我屬相的夢。聽了父親的話,我心頭的石頭落了地。又與母親聊了一會,確定我真的沒事,母親才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掛了電話,久久不能入眠。兒時的故事,悄無聲息的溢滿腦海,細節(jié)繁衍,歷歷在目。
?常聽母親講,小時候的我,身材瘦小,面黃肌瘦,經(jīng)常生病;父親說我走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讓人聯(lián)想到林黛玉。因此,我從小得到父母特殊憐愛。
?那年,我上一年級,村里設(shè)有小學(xué),學(xué)校離我家很近。有一次感冒,我吃完藥便去了學(xué)校。那天下午,我渾身發(fā)燙,卻感覺身體冷的如同掉入了冰窟。
老師見我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身體燙得像個火爐,臉蛋燒得像正當(dāng)午的紅太陽。那時,還沒有電話,老師不能第一時間通知母親。上課的老師一時慌了,不知道該如何才好。隔壁班級一位老師,路過我們班,見狀通知了校長。當(dāng)時只有校長有輛自行車,及時通知了母親。
母親趕到學(xué)校時,我處在昏睡狀態(tài)。母親背起我,去了村里的診所。從小怕針的我,意識模糊,退燒針打在身上并無感覺。母親再次背起我回家,我意識完全消失。
當(dāng)我醒來時,我躺在床上,大夫正在掐我的人中穴,眼圈紅腫的母親站立在床頭。見我睜開眼睛,母親用手將凌亂的發(fā)絲遮蓋住臉頰。大夫說,在我休克后,焦急地母親跑到診所,哽咽著說不出話,情緒稍緩,語無倫次地說我不行了。母親因為著急,跑去診所的路上摔了一腳,額頭摔破了,手也出了血,衣服也磕破了一個洞。大夫見到母親的樣子,嚇得連鞋都沒來得及換,急匆匆地跑到我家。見到躺在床榻的我,臉色猶如一張白紙,摸著我的手、額頭全都冷冰冰地。
往事隨風(fēng)飄逝,子夜的鈴聲,喚起我對兒時的回憶;子夜的思緒像泉水般噴涌,淚水無聲地滑落。無論我們走到哪里,無論我年齡多大,在父母眼中,我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在父母心中,我永遠是他們的牽絆。
謹以此文寫給養(yǎng)育我的父母,抒寫整理于2020年1月5日首發(f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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