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木扎婆(隨筆)
記得在一次閑聊中,李擁軍問我,你知道木扎婆這種植物嗎?
我搖搖頭,以示不知。問他這種植物咋叫了一個這么怪嘛日踹的名字?他光笑而不說話。我懷疑這個名字是他自己杜撰出來的,或者是當?shù)厝说囊环N方言。
他說他在百度上查了很多次,也未找到與這個名字相匹配的植物,更無法尋到合適的圖片與他心中的“木扎婆”作比較。后來他又告訴我,這種植物屬多年生草本植物,耐旱,生長于路邊或貧瘠之地,幾個月無雨水滋潤,依然不死,生命力旺盛,因枝條上長有不太尖銳的刺,當?shù)厝讼财涮匦院蜕懔Γ∶澳驹拧薄?br />
經(jīng)他這么一說,我倒信了。
這種叫“木扎婆”的植物,只有耀縣東塬上一些上了年歲的人知道,問及年輕人,知者甚少,一旦走出耀縣這個地域,知道的人就更不多了。許是過去耀縣人對這種植物的偏愛,才起了一個讓人聽了怪怪的名字,如同過去人們喜歡給自家娃兒起些“狗蛋”“石頭”“貓娃”的名字一般,以示喜愛和好養(yǎng)。
倘若不是李擁軍說給我,我永遠也不能知道“木扎婆”這個名字。我很感謝他,感謝他讓我明白了這種植物有著不懼貧瘠而堅強活著的生命力。
李擁軍是個中學(xué)教師,每次他站在我面前,我都會懷疑他在我眼睛里的成像是否真實??喔叽蟮纳碥|,黝黑的面孔,額頭上方有些禿頂,泛著光亮,所剩不多的頭發(fā)自然卷曲向后耷拉著,有點藏人的味道。找一身藏族人的衣服讓他穿了,完全是個藏民的模樣。
今年七月的一天,我和他一起參加省作協(xié)會員培訓(xùn)。晚飯后無事,他讓我陪他去逛服裝店。我說,服裝店是女人喜歡的去處,大老爺們?nèi)ツ抢锱叮坎蝗缭谫e館呆著涼快舒坦。他說,開會還需兩天,買個短袖,好有個換洗。
夏日的省城熱的要命,服裝店里卻充滿了舒適的涼意,衣架上懸掛的皆是過夏天穿的短袖,各種色彩,讓人看了眼花繚亂,看了價位,不免讓人瞠目結(jié)舌。我們的到來,漂亮的店員臉上瞬間閃爍出了喜悅。
一件白色的短袖總算被他看上,不過價位高的可怕。我倆相互交換了一眼后,我對店員說,我這位朋友來自西藏,很想在咱西安買件短袖,看在是少數(shù)民族的情分上,打完折后能否再便宜點,也算是咱內(nèi)地人對藏族同胞的關(guān)心……
經(jīng)我一通瞎掰,美女店員很是為難,仔細打量后問我,他真是藏族人?我點點頭。
走出店鋪,他低聲道,你忽悠人,我乃秦人后裔。我說,你容貌忒像,說你是藏族人,有人信,說你是陜西娃,倒會讓人不信了,哈……
李老師的這般模樣,每次見了,我常不把他稱老師,喜歡尊一聲“老李”。這樣稱呼顯得親切自如,也沒有了俗氣。不管咋個稱呼,心中還是把老李當老師敬著,因為他的文章寫的好,小說、散文、詩歌,他都弄地不錯。
李老師的散文集《塬畔的樹》,由安黎作序,很快就要和讀者見面了。這本書的原稿,我是第一個讀到,讀后的驚訝讓我一夜無眠。耀州的山,耀州的水,耀州的人物和地域風(fēng)情,在這部散文集中都寫到了,像一部風(fēng)光片,帶著我的思緒走遍了整個耀州。
耀縣,這個地處關(guān)中平原和黃土高原過度地段的一個小縣城,卻有著幾千年的人類文明?!八幫酢睂O思邈,書法家柳公權(quán),宋朝畫家范寬……歷史上這些出了名的人物,都是汲著耀州的水長大的。老李只所以把自己稱為秦人的后裔,正是耀州有了這些個讓他自豪的人和事。從《塬畔的樹》這本書中,不難看出作者對故鄉(xiāng)山水的眷戀和摯愛。
作者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耀州人,他能把老人們才能記得的“木扎婆”這種植物的名字一直存于心,而沒有忘記,足以說明他有著濃郁的家鄉(xiāng)情懷?!澳驹拧鳖B強地生長在耀州的土地上,這種植物,其實就是生活在耀州東塬上眾多人們的化身。
這些年來,老李創(chuàng)辦的微信公眾平臺《銅川文苑》,一直堅持地走了下來。這種出力不求利的做法,其實就是為了宣傳耀州的文化,能讓更多的人知道并了解耀州。這種對本土文化的宣傳,完全體現(xiàn)了老李心中對耀州無法形容的情愫。他能直言承認自己是一個秦人的后裔,可想對這片土地的認知有多深……高大魁梧的身軀,棱角分明的面孔,在我看來就是一個地道實在的陜西人,有著與“木扎婆”這種植物相同的堅毅。
“木扎婆”真實的名字,后來我總算知道了。同時,在耀州的塬畔上我也找到了這種有著頑強生命力的植物,現(xiàn)在還不能說出它的真名,因為在這種植物的背后還有著更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