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書品:那就是天元(作品賞析) ——讀亦嘯(踏雪無痕)《楸坪上的嫣然》
收到來自西安圍棋界亦嘯的專著《楸坪上的嫣然》。這是一本關(guān)于棋藝文化交流的個人作品集,是棋藝和競技、文學(xué)和藝術(shù)、生活和方式的涵養(yǎng)更多智慧的棋迷寫的書。
說起亦嘯——最初他的網(wǎng)名叫踏雪無痕,那是十年前的記憶了。當時他是新浪圍棋頻道的實力寫手,他用熱情的勤勉的、認真的、嚴謹?shù)膽B(tài)勢展示了網(wǎng)絡(luò)圍棋文化對當時圍棋的主流見解。他是新浪的圍棋名博,也是我筆下的“一匹狼”。在看得見的那過去的時光里,在圍棋的這一方天地,有這樣的孤獨的狼正在逡巡著他的領(lǐng)地,這是一塊幾乎是文化的“無人區(qū)”——圍棋猶如茫茫的雪野,空寂冷漠高俊,儼然了無生息;這千年的楸坪需要一只狼、一群狼在時間的維度里掀起腥風(fēng)血雨,在蒼茫靜止的棋壇里飛揚生命的氣息,在寂寥的空間里煽動智慧的結(jié)晶……狼,可以圖騰,而圖騰的藝術(shù)之花就是這一本“私人訂制”的《楸坪上的嫣然》。
這書題,應(yīng)該選自三峽劉星的詩句,當時我寫給他的詩里說:
看
楸枰上的嫣然
激越著血與火
煉獄過冷和熱
我們曾經(jīng)在論壇上,在博客上,在三峽劉星主持的“棋藝文化客?!崩镔┵┒劊錆M了圍棋人的靈氣和深邃。在《楸坪上的嫣然》一書里,就收錄了這種源自圍棋的文化的魅力。
第一章讀史札記,將中華棋文化選取不同的重點,講述那些關(guān)于文化的故事,比如《對弈趣棋理與禪味》禪趣味道十足;第二章大賽綜述。這是一個熬夜費時費神的體力活——具有時效性和棋理性——非熟悉中日韓三國圍棋人物和對時態(tài)的發(fā)展有所揭示。往往剛剛大賽一結(jié)束,文章便置頂在“新浪體育”首頁了……
第四章文化探討,是專門的章節(jié)侃文化。這些文章具有穿越時間和空間的魅力,現(xiàn)在就著書香的味道,品味這些文字和文字背后呈現(xiàn)的那種自信、那種深邃,那種精神,不禁對踏雪無痕們,也對自己當年的那份激情而“感動”、而自豪。值得一提的是,當年我們曾經(jīng)暢談圍棋和文化,憧憬著競技時代和圍棋文化的傳承,那時候,人類很樂觀,對“棋之道”深信不疑。而對“道之棋”卻也盲目自信人類的圍棋智慧。完全沒有料想到,幾年過后AI圍棋便橫掃人類;在競技和技術(shù)方面遠遠超越人類的認知——或者圍棋便以高鐵的速度向競技出發(fā)。也許,圍棋便正式與藝術(shù)脫鉤,變成了純粹的智力的游戲。其中收錄了我和他的圍棋對話《關(guān)于圍棋和寫手的對話》。在如此紅塵里,這樣多的民間文化人自覺用自己的方式闡釋著“圍棋之道”,希望讓圍棋之花能夠在這一代人身上“嫣然一笑”。
寫到這里,不禁想起了當年贈送給亦嘯(踏雪無痕)的禪棋詩:
踏雪無痕刀出鞘,憑虛御風(fēng)指逍遙。
揮筆撰寫奇談事,笑侃天下新浪潮。
退避三舍冷丁望,棋藝客棧自柬邀。
看淡黑白紛爭云,心有靈犀兩相照。
第五章,最有趣的是《三峽劉星新傳》。足以笑煞古人。這是一篇亦嘯調(diào)侃三峽劉星的諧趣之作,雖然是虛構(gòu),但是因為了解和揣摩到位,倒也入骨三分,有血有肉,當時轟動新浪圍棋文化圈。被好友收錄也是一種源自“文學(xué)和圍棋”的“見證”。
第六章原創(chuàng)小說,也是夢棋生情的連載故事,寫得波瀾壯闊。
需要特別說的是,此書的序言《詩意的棋盤》就是當年三峽劉星撰寫的“小記圍棋文化網(wǎng)絡(luò)亦嘯”?,F(xiàn)在節(jié)選片段:
亦嘯的文辭風(fēng)趣且幽默,亦嘯的態(tài)度殷切而爽直,亦嘯的個性大氣更仗義……其行文幽默而風(fēng)趣,頗有古龍般的俠客風(fēng);言簡意賅中又深得古典文化之精髓;更重要的是更具指點江山鳥瞰圍棋大勢的胸懷,兼?zhèn)鋵迩嗌倌陣值哪欠N拳拳之心憐才之隱……
他曾經(jīng)這樣期許自己“酒肆漁樵閑鶴外,棋壇文苑共光輝”;顯然,他也這樣鞭策自己。
圍棋固然是一種游戲;但是,在他這個鐵桿棋迷面前。圍棋更是一種生活方式。他不以此為業(yè)、更非為此賺錢養(yǎng)家,僅僅憑借個性的愛好和對中國文化的愛,而認真寫作,精心寫作,其間因為針砭圍棋得失自然會讓部分粉絲為之群起而攻也在所不辭。面對這些,我一直默默關(guān)注和支持,后來借機寫了一首詩歌專門送給踏雪無痕(亦嘯),說——“踏雪無痕刀出鞘,憑虛御風(fēng)指逍遙。揮筆撰寫奇談事,笑侃天下圍棋潮。退避三舍冷丁望,棋藝客棧自柬邀??吹诎准姞幵?,心有靈犀兩相照?!逼渲械牡暮x自然是對亦嘯的勉勵和期許。
……
此文首發(fā)《圍棋報》(2013年11月16日)
最為有趣的是最后一句:今夜,踏雪無痕走來,仰天長嘯聲遠——
因為,這和“這一本書”有關(guān),和他的網(wǎng)名有關(guān),甚至還好一首詩有關(guān)。這首詩就是《那叫天元》。這是三峽劉星自以為寫得最好的一首“圍棋主題的自由詩”?,F(xiàn)在這一首詩歌印制在《楸坪上的嫣然》的封面和封底。有著“水印”一樣的娟秀和滄桑。
一剎那
歲月無痕
而
曾經(jīng)擁有的夢
聚焦在曠達的視野
那叫天元
現(xiàn)在讀起來,激情和豪邁、蒼廖和深遠,智慧和靈韻……這種感覺,不是因為詩本身,而是因為圍棋,因為文化,因為汽油(棋友)之間的那種澎湃——我們不曾離開,我們曾經(jīng)擁有,我們的生活是在黑與白棋子的丁丁然里獲得永恒的存在。
再次翻閱這一卷厚厚的棋書,熟悉的陌生和陌生的熟悉接踵而至,過去的故事歷歷在目,仿佛剛剛離去,也從來沒有離去。是的,我們是那么一群充滿了活力的邊緣人。游走在楸坪之上,追逐在智慧之巔,回朔在文化之源,也展望在更加廣闊的特定的空間。這就是——楸坪上的嫣然。
書香里洋溢著一種拳拳,這是一群自覺傳承雙重文化的特殊的人群——活躍在棋壇的文化的棋迷——一群很怪異的超級玩家——他們以智慧超越紅塵,在千秋的棋盤上詮釋人生如棋和棋入人生。寫在這里,不僅想到英年的職業(yè)棋手對棋的另外一種“歧途”:范蘊若(24歲)八段因為“抑郁癥”謝世,和曾經(jīng)的錢宇平(26歲時)因為勞碌過度而棄權(quán)之后“養(yǎng)病”。但是,想得更多的則是那一群活躍在舞臺上的職業(yè)棋手背后的同樣有一群這樣的“棋道”追求者們。比如枕邊書、天下行棋、十段在線、三峽劉星、木狐胭脂刀、何足道、何云波、漫畫家周國一、電腦人人有、冰筑雨巢、無情有思、姑蘇半半生、鄭弘九段、渝高棋社……
這里,我想說的是,《楸坪上的嫣然》里入選的每一篇隨筆都是一種只屬于圍棋棋迷對棋道的自覺:是告知,是解讀,是期待,是展望,是找尋與回歸的中華文化智慧的自覺。這繪聲繪色的文字的符號記錄“手談”的所有,言有未必盡,但是嘔心瀝血之心卻歷歷在目。當中華文化開始覺醒到覺悟的時刻,圍棋的寫手們成為時尚和網(wǎng)絡(luò)推廣的“大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的代表。
這一群棋牌名博成為打破手談的緘口不言,敢于以草根的方式,個性的方式闡釋著“圍棋和文化、精深和推廣”。倘若說觀棋不語是信念的堅守,那么聽棋語則是一種藝術(shù)的享受。當驚心動魄的棋局不能目睹,那么痛快淋漓的演說讓我們無不神往。當賽前幕后無人知曉的年代(沒有微信和抖音,連電視轉(zhuǎn)播圍棋畫面也稀少的時代),這棋藝之花,便催生了這樣一群文化。是血與火的璀璨,是吟與歌的釋懷,是智者的慧語,是競技和藝術(shù)之花。
其實,棋藝文化是一門相對冷門的藝術(shù)。非棋道之人難以“道地”的解讀,技術(shù)與日俱進,文化根深蒂固;縱橫捭闔,汪洋恣態(tài),著力一點,領(lǐng)袖群論;淺顯時,死活成敗,名利攸關(guān);深奧時,云里霧里,淵博浩瀚。其創(chuàng)造力窮畢生的智慧而不凋謝,比如黃龍士、木谷實、吳清源等;想象力超脫精準,魅力四射,比如武宮正樹、馬曉春、李世石等等……
這一本書,就是一種歷史的見證。是活躍在圍棋和文化的邊緣的“亦嘯”們見證。
通過棋語,我們從陌生到熟悉;通過懇談,我們從熟悉到陌生。因為圍棋的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藝術(shù)的想象空間和無限延展的領(lǐng)域。比如當“宇宙流”、“中國流”布局流行,當聶衛(wèi)平擂臺連勝,當“超一流”已經(jīng)被后生實力碾壓,當石佛終于成為典故,當新時代的柯潔們正滿懷信心,智能圍棋時代到來,阿爾法狗、AI等開始領(lǐng)跑人腦。一切都充滿了“棋之道”的全新的燃點——蟄伏的文化和世界接軌,智慧的弧光在楸坪的邊緣閃爍。這未知的空間,這本集國粹的圍棋的世界變得更加的具有魅力——這時與空的流,這智與慧的揚,鮮活的個性天才和對藝術(shù)之花的追求——就是新時代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