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陶家老三(小小說)
陶老憨生了兩個女兒,但還是鍥而不舍要生第三個孩子。陶家媳婦兒心里雖然不悅,卻也是只能嘴里發(fā)發(fā)牢騷。皇天不負有心人,這次陶老憨終于生了個兒子,把他樂得那個豁了牙口的嘴更合不攏了。護士說這家人的孩子一生下來,眼睛都還沒全睜開,就會開口叫人了,喊了她一聲“姨”呢,把她給驚得不行,哪見過這事兒??!
這不孩子剛生,陶老憨就在計劃著百日宴。陶老爺子一聽說兒媳婦給他生了個孫子,高興地挨家挨戶去村里通知。這腳還沒踏進人家大門,大伙兒一看陶老爺子又來報喜,紛紛躲著不著家,這連生三個,眼見又要出份子錢,心里都不痛快。
后來,跟陶老三在同一個醫(yī)院的牛牛出院回家,跟他爹媽說起醫(yī)院趣事的時候,順了一嘴陶老三喊護士一聲“姨”的事。吃飯的時候,三五個鄰居端著碗飯,來串門。他們嘀咕,陶老憨家又生孩子,家家條件都不好,這次不準備隨禮了。說到陶老憨家,牛牛的爹媽神神秘秘地說:“你們聽說了嗎?他家老三剛生下來就會叫人。”鄰居們都搖搖頭說不知道,一碗飯吃完,也就各自回家了。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說陶老三剛生下來就會叫人,還說能被他喊一聲那就是有福氣的人。這下子全村人都伸著腦袋,大伙兒都想來看熱鬧!
陶家媳婦兒這回可長臉了,逢人就說兒子會說話,看見有福的人還會叫他,這下子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過來了,都想讓這個嗷嗷待哺的陶老三看看,若被他喊一聲,那可就是有福之人?。∫粋魇?,十傳百,辦百日宴的時候,認識的,不認識的,全都過來了,都為了蹭一蹭陶家人的關(guān)系。
說來也巧,這陶老三吧,見誰都是笑嘻嘻的,惹人喜歡的很。百日宴這天,陶家媳婦兒抱著陶老三到處顯擺,身后跟著陶老三的兩個姐姐,姐妹倆像是隱形人一般,無人問津。陶家媳婦兒也不知是吃了啥,鬧肚子,就把陶老三交由姐妹兩抱著,陶老爺子和陶老憨忙著招呼賓客,已經(jīng)喝得醉暈暈。姐妹倆倒也乖巧,哄著陶老三,逗他笑。這陶老三看著兩個姐姐,開心得手舞足蹈的,嘴里發(fā)出了幾聲“姊……啊,姊……啊”的聲音,身邊人看到了一個個都豎起大拇指,說陶家有福氣。
百日宴結(jié)束后,陶老憨家一下子出名了。每天上門的人絡(luò)繹不絕,都只為求陶老三張一張“神嘴”,以此求證自己是否是有福氣的人。最開心的就屬陶家媳婦兒了,平白無故多了個生財之道,想讓陶老三看啊,先交錢!兩姑娘也派上了用場,還真像收票員那么回事兒,伸手先接下錢,再放人進房間去“拜見”陶老三。這可把奶孩子的陶家媳婦兒給得意壞了,連陶老憨想抱下兒子,都得看媳婦兒臉色。平日里她說話總是畏首畏尾,如今在陶老憨面前趾高氣昂了起來。
到了農(nóng)忙的時候,沒人再來看陶老三了,家家戶戶都在搶收,忙得腳跟不沾地。陶老爺子和陶老憨累得像個老黃牛般哼哧哼哧的,也不敢叫陶家媳婦兒來幫忙,倒是看著兩姑娘站門口也收不到錢,陶老憨低聲下氣,跟媳婦兒去要幫手了。這媳婦兒倒也上路,沒擺譜,手一揮,讓姑娘們?nèi)チ恕?br />
姑娘們乖巧懂事,跟著去下地。從稻田幫著把稻子裝上板車往家拉,來來回回幾趟下來,姑娘們又累又困。她們坐在田埂邊小憩,陶老憨看到,就憋著怨氣過來罵人。自從生了陶老三,媳婦兒說話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里,這農(nóng)忙的時候硬生生在家享福,他這有氣沒地方發(fā),遂罵起兩姑娘。
姑娘們平白無故挨了一通罵,只得拖著疲累的身體繼續(xù)拉車。走著走著又泛起困,一個不小心腳踩空,滑到了河里,姊妹倆又不會游泳,撲騰撲騰,喝了幾口水以后,就沒了蹤影,甚至都沒來得及呼救。
陶老憨左看右看等不來兩姑娘,心想鐵定是這上了天的婆娘把她們留在家里,于是邊走邊罵地回家去了。
剛到家門口,準備朝媳婦兒發(fā)火呢,就看見牛牛急急忙忙地朝他們家跑來。你們家兩姑娘掉河里淹死啦!陶老憨瞅著他急赤白臉的樣子,罵了句:“你個混小子,要挨揍是不,亂說啥!”
牛牛不再言語,拉著陶老憨就往河邊走。屋里聽到這話的陶家媳婦兒,抱著陶老三也往河邊趕去。
尸體被打漁的人撈上來了,就是他們家兩姑娘!陶家媳婦兒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周圍的人也不知道是誰說了句,他家老三不是喊了她們姊啊,怎么還會被淹???這陶老三是個災??!這話一出口,大伙兒七嘴八舌開始議論紛紛,聲音早就蓋過了差點哭暈過去的陶家媳婦兒。
這下子大家也不管陶家死人的事了,一個個聲討他們家老三。陶老憨一看陣勢不對,抱過孩子就往家跑,陶家媳婦兒在后面也顧不上哭了,拔起腿跟在后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