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我和忠信有個約定(散文)
無論是春日融融、夏日驕陽、秋意綿綿、還是冬的荒涼,行走在山水間,總會帶給我莫名的感動,這種感動來自于內心的那份執(zhí)念,從離開家鄉(xiāng)后,日益漸濃。小時候山水的相伴,長大后慢慢產生對她的依戀,才不得不讓我在有限的時間中,徜徉在她的懷抱里,像我對母親一樣,吸吮著她的乳汁般的眷顧。
十多年的河源忠信生活,雖然不在一個理想般的狀態(tài),但是,這里的山是那么的層巒疊嶂。水,是多那么的碧綠澄清。天空飄過淡淡的云彩,在山水間輕盈地掠過。我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個小城,處巍巍的九連山腹地,只要你推開窗,遠處的山影影綽綽。白天,陽光從山的那邊穿過一片片叢林和城鎮(zhèn)的上空,從窗外射了進來,揉醒我惺忪的眼。晚上,明亮的月光在山的那邊辟開黝黑的夜空,清亮照耀著我的床頭,于是想到了家鄉(xiāng)的那一處山水。
一座城有了山水,便多了些靈氣,多了些嫵媚和剛毅。小城便是依山而筑,傍水而居。清晨,自是陸陸續(xù)續(xù)的人們跨過山門,拾級而上,累了就在半山亭歇會兒。到得山頂,四周的風景盡收眼底。山下的小城就像一個衣袂飄飄的少女,在山水間秀出醉人的舞姿。入夜時分,小市民從家中蜂擁而出,沿著河堤慢步。柔柔的晚風在靜靜的河面上,如一只只寬厚的雙手,撫慰著行色各異的人們。
山,是父親的臂膀;水,是母親的懷抱。我同所有居住在小城里的人們一樣,除了面對鋼筋混泥土叢林般的冷漠,而面對山水,又成了心靈上最好的慰藉。從此,我愛上了這座城,除了家鄉(xiāng)以外的另一分依戀。
小城輻射六七個鄉(xiāng)鎮(zhèn),每個鄉(xiāng)鎮(zhèn)都山水相連。矮山依著大山,小河連著大河,綿綿不斷的山峰和錯縱交織的河流在翠色的田野間挽手而過。每條河流都來自山的深處,山伸出的無數(shù)臂膀下,都有涓涓細流匯成小溪,無數(shù)小溪匯成河流奔騰而下,穿村過畈,最后注入東江,流入遼闊的南海。
自從愛上這片山水起,就像愛上一名長相甜美的女子,你只有深入到她的內心深處,全方位的了解,那是真正的愛。方圓幾十里的山山垇垇,都曾留下我的足跡,每到一處,內心都是多么欣喜。九連山,從江西贛州逶迤而來,山水相連,民風相近。古老的客家人從北方遷徙而來,在大山深處建村建寨。房子格局與家鄉(xiāng)的鄱陽湖邊迥然不同。老家的房子承襲徽派的馬頭墻和紅石門衣的門當戶對的外形,內部天井廂房窗花等構造。而這邊基本是圍屋外形,門前有一大坪,坪前有一口人工開挖的半圓形風水池塘。進大門中間是祠堂,周圍是連起來的房間,一條用鵝卵石鋪成的走道四周相通。隨著人口的增多,房間不夠住了,再建造一圍。一座圍屋住著一村的人,一個村供奉著一個祖先,這些與家鄉(xiāng)的鄱陽湖畔差不多。一個村的歷史就是一座豐碑,一棟圍屋就是客家文化的象征。無論是行走在大山深處,還是行走在阡陌田壟間,每當看到這樣的老屋子,我都會迅速拿起手相,毫不遲疑起拍下它,因為,我不知道我還能在這片山水間呆多久。
沿著河流逆水而行,水撞擊著石塊的砰砰聲悅耳悠揚,曲曲折折的小河,河岸上就多了曲曲折折的小路,一路往山中延伸。兩山夾峙,抬頭,云彩從左邊的山頭搭過右邊的山頭,如無數(shù)座天橋,無名的鳥叫聲擾醒大山的恬夢。山邊不時有幾棟廢棄的泥巴黑瓦的泥土房子,仿佛還在訴說著一路走來的滄桑。我在想,每一處留下的泥巴房子的地方都是這么的山青水秀,空氣清新,卻為何留不住現(xiàn)代的村民?不是他們愿意選擇聒噪的城里,為了子女的教育,只好被迫地離開。于是,小城變得擁擠不堪,山村變得寂靜無聲。偶有一兩縷青煙像三兩條拋物線,拋向在碧湛的天空。只有山千年不變的挺拔,水永世的奔流不息,吸引著在城市中窒息久了的人,來到這里在密密麻麻的林間靠一靠,感受著天然氧吧和森林的沐浴。
河源的山不像北方的山那樣怪石嶙峋,危峰突兀,也沒有北方的山雄勁渾厚。南方氣候的濕潤,讓大山變得嬌態(tài)溫馴,在山中行走,鮮翠欲滴的綠和濕漉漉的空氣向你迎面而來。山中植被豐富,到處都是無名的野花,修長的翠竹在一片片山坡上婆娑招展。就是這一棟棟老房子掩影在竹子與樹林間,房子下面是河流,淺淺的河水沒有經過任何污染,捧一口喝,水透涼而又清澈干甜。這就是大山深處,有著原始古樸的遺跡,多少年大山里的人們俯仰生息,在當下只能黯然地離開。一層層梯田,傾斜的籬笆,帶給這里生氣的只有伐木工人和鮮有的休閑的人們。但大山里的美不會因為村民的離去而褪色,只是它更靜了,動物和植物可以自然回歸到本性,山林本是屬于它們的世界,這又未嘗不是好事。
我之所以能在這座小城住下來,這里的山水和客家風情無不時時刻刻吸引著我的眼球和內心。我一直以為除了家鄉(xiāng)的那片土地,“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河源,俗稱客家古邑,更有人形容它世界綠都。我居住的小城周圍,每一次出游,足可以讓我流連忘返。
一座座農家小院,一群群母雞在院內悠閑自得地抖動著金閃閃的羽毛,在來回地覓食。院墻上的枝枝藤藤掛滿紅色的小花,隨風搖曳,迷惑著路人的眼球。每一個村莊里,老房子與現(xiàn)代建筑和諧相處,在新舊對照下,更彰顯一個村莊的文化和傳承。他們的圍屋之所以能完好地保存下來,或許是因為土地的寬松,也或許是因為極強的宗族觀念,對傳統(tǒng)不舍的情懷。
在田地日益荒蕪的時候,九連山下,已是綠悠悠一片,并沒有因為經濟的發(fā)展而舍棄生養(yǎng)的土地,依然在躬耕苦作。
山上的風景是天然,山下的風景是人為。忠信小城,僅僅是河源的一個縮影,十多年的陪伴,我卻與這里約定俗成。終究有一天我是要回故鄉(xiāng)的,但我會許下我的約定,正如那首歌所唱:我曾在遠方把你眺望/我曾在夢鄉(xiāng)把你親近/我曾默默為你祈禱/我曾深深為你牽魂/相約訴說思念的情/讓約定凝成心中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