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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見字如面(微型小說外一篇)


作者:遠方的風(fēng)景 布衣,248.85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2239發(fā)表時間:2020-12-05 09:21:05

【流年】見字如面(微型小說外一篇) 他翻著床頭壓著的信,這已經(jīng)是第四封信了。每一篇的開頭,都是娟秀的字體寫著:“兒,見字如面……”他認(rèn)識,這是娘的字。
   爹是大老粗,沒上過幾天學(xué),勉強會寫幾個字,歪歪扭扭像蚯蚓爬,他真心看不上。娘上過中學(xué),寫字像繡得花兒一樣,好看。上小學(xué)時,娘曾經(jīng)滿懷憧憬地說,將來我兒長大出遠門了,娘就給你寫信,哪也不去,守著家等你回來。
   娘疼他,是從骨子疼。十二歲時有一次他晚上發(fā)燒渾身打顫,爹腿不好,是娘背了他走了五里多地,把他送到鄉(xiāng)衛(wèi)生院,及時輸液才很快好轉(zhuǎn)的。醫(yī)生說,來晚了,他腦子會燒出毛病的。娘那一次背他出透汗,也生了好久的病。
   他煩爹,爹腿出過車禍,走路一拐一拐的,姿勢難看死了。平時有什么重活都干不了,脾氣還暴躁,都是娘支撐的這個家。那一次,村上強子學(xué)他爹走路,一歪一歪地,他和他打了一架。強子名字硬氣,卻打不過他,被他揍得流了一臉鼻血。爹不分青紅皂白拿棍打他一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記得他被押上警車時,扭頭看見娘哭得跪在地上。
   他后悔自己太任性了。每次娘阻攔他,不讓他跟阿狗他們混在一起,他都不聽。如果聽娘的話,哪會干偷盜的事,也不會有這幾年牢獄之苦。
   娘愛面子,一定傷透了心。
   爹來看他,他都懶得理他。每次都是翻來覆去說那幾句話,你娘說她在家等你,她知道你一定會表現(xiàn)好,早點回家的。
   四年過去了,他表現(xiàn)良好,免刑一年,望望牢房里的小窗口,外邊的世界模糊不清。明天就要出去了,身上這身囚服也要脫去了,馬上感受到外邊的陽光了。他把信緊緊的地捂在心口,像娘挨著他一樣,心也長了翅膀,真想立馬飛出去。娘,明天就要見到你了。他記得爹探視說過,到出去時娘會親自來接他。
   他一定給你娘認(rèn)個錯,說句我錯了。他一定給娘保證,以后聽她的話,好好做人。
   監(jiān)獄的大門哐當(dāng)打開,陽光晃了他一身。他看見門外前面站的是爹,后邊跟著妹妹。
   他皺眉,娘呢?
   妹妹含著淚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雙手抱著一個相框,娘笑瞇瞇地望著他。
   哥,娘在你進來第二天出車禍了,娘臨終時不讓告訴你她出事了,是爹模仿……妹妹說不下去了。
   他身子一僵,片刻后他上前一把抱起娘,轉(zhuǎn)回身子噗通跪在了爹的面前。
  
   上天堂
  
   小豆芽今年六歲。兩歲時,爸爸和媽媽離了婚,小豆芽從小就跟在奶奶身旁。本來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但因為頭大身子小,認(rèn)識他的人就都喜歡叫他小豆芽。小豆芽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兩只眼珠總是滴溜溜亂轉(zhuǎn),特別機靈。但一有人來,小豆芽就立即藏到奶奶身后躲起來,特怕生。
   村子?xùn)|頭一早搭了靈棚,鎖吶聲鞭炮聲聲聲不斷。小豆芽坐不住,扯著奶奶的手非要去看。奶奶耐不住孫子纏磨,顫顫巍巍牽著小豆芽的手出了門。
   莊嚴(yán)肅穆的靈棚臨街搭建,靈前的供桌子上,前不久還和奶奶嘮嗑的張奶奶,一臉笑瞇瞇地鑲在相框擺在了供桌上。相框周圍圍了一圈黑紗,上面還挽成了一朵大白花。桌子后邊呼啦啦跪滿了頭頂孝布的人,哀樂聲聲,哭聲陣陣,在一旁觀看的觀眾也抹起了眼淚。
   張奶奶的孫子胖墩和小豆芽一般大,兩年前他媽媽出去打工再沒回來,他爸爸整天就知道喝酒,對胖墩也是不管不問。此刻胖墩也裹著白孝帶混在人群中,一雙眼睛哭得像核桃,鼻涕都快抹到了嘴里。
   奶奶,張奶奶死了嗎?小豆芽看看張奶奶的相片,又瞅瞅胖墩,小身子往奶奶奶奶身后縮了縮,拽著奶奶的衣角怯怯地問。
   她上天堂了。
   那她不回來了嗎?
   嗯,不回來了。去那里她就不生病了,可以過好日子了。
   張奶奶得的是嚴(yán)重的腎病,活著時腿腫得一摁一個坑,打個哈欠都是藥味,小豆芽最怕聞到那味了。奶奶和張奶奶兩人最對脾氣,張奶奶平時總領(lǐng)著胖墩來找奶奶聊天,小豆芽和胖敦也是一對最要好的朋友。奶奶望著張奶奶的笑臉,臉上的淚擦不盡,心里祝愿著:老伙計你可要走好?。?br />   回到家,祖孫倆都不開心。
   小豆芽偷偷跑到屋里,一個人面對著墻角愣了好久。忽然跑出來把還在發(fā)呆的奶奶扶到門邊的凳子上坐下,自己蹲下身子,用小手指著奶奶的膝蓋問,
   奶奶,這里還疼嗎?
   嗯,好多了,還有一點點。
   望著小豆芽黑葡萄似的眼睛,奶奶憐惜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前幾天她站立的時候不小心,腿撇了一下,膝蓋有點疼,沒想到乖孫子還記掛著。多好的娃,可惜爹不疼媽不愛的。奶奶用樹根般皺巴的手掌摩挲著小豆芽的腦袋,忍不住嘆息一聲。
   是這兒疼嗎,奶奶?恁別動,我給您揉揉!小豆芽說著,小手小心翼翼在奶奶的膝蓋上揉捏起來。小手麻酥酥的,圓圓的小手掌,像一塊暖寶寶,輕輕來回蠕動著。
   揉著,揉著,小豆芽的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把小手指伸出舉到奶奶眼前,抽抽噎噎地說:
   奶奶,咱們倆拉勾,沒有我的允許,您可不能偷著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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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兩篇微型小說都有一個共同點,語言柔美雋秀,柔柔的,讀來十分舒服,仿佛有潤潤的東西,那是隱藏在字里行間的詩意。敘事不急不緩,給人疼疼的,讀到最后,卻有暖暖的,仿佛一抹陽光灑了過來,暖到心窩窩里?!兑娮秩缑妗匪茉斓牡鶍寴O為成功,末尾的反轉(zhuǎn)給人揪心回暖,讓人讀得眼睛濕濕的?!渡咸焯谩繁磉_的幼小的心靈質(zhì)樸的情感,直擊人心,讓人想落淚。十分接地氣,富有生活氣息,寫了痛,也寫了暖,人性里多維的東西被挖了出來,給人一震。情節(jié)好,又不乏細節(jié),而且,富有畫面感。小小說就是寫生活的,寫人間辛酸苦辣的,也寫人間美好的東西。作者深知這一點。喜歡,佳作,傾情推薦閱讀。【編輯:山地731828829】【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F202012090006】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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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20-12-05 09:25:32
  今早讀了作者這兩篇小小說,真的挺好,我喜歡。小小說這樣寫挺好的。
   希望作者加油,期待你的新作!
2 樓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20-12-05 09:27:03
  語言也好,是令人舒服的語感。就這樣寫下去,往深處寫,描寫人性的作品才有力量。與作者共勉!
回復(fù)2 樓        文友:遠方的風(fēng)景        2020-12-05 09:50:08
  特別感謝老師鼓勵,讓我的心也暖暖的,因為文化底子薄,一直沒有自信,能得到老師的認(rèn)可,真的太開心了。
3 樓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20-12-14 14:00:24
  寫得好,加油!
4 樓        文友:浩渺若塵        2020-12-15 09:28:00
  欣賞老師美文,歡迎賜稿寧靜!
浩渺若塵
回復(fù)4 樓        文友:遠方的風(fēng)景        2020-12-15 16:11:47
  謝謝老師抬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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