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最美丁香】辭職(小說)
一
李永孝的父親年青的時候身體很好,抽煙喝酒愛吃肉,從沒去醫(yī)院檢查身體,也沒生過什么病。年過六十,身體還是棒棒的,每天干活做事還有精有神。可在李永孝媽去世后,由于生活不規(guī)律,加上思想負擔,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特別是一次意外摔倒之后,健康狀況急劇下降。體檢時查出糖尿病,眼睛已經(jīng)半失明,腿腳也不利索了,幾乎成了一個半殘疾的老人。
在深圳打拼九年的李永孝,結(jié)了婚有了小家,只偶爾回了幾次家探望,平時基本上是打電話問候。每次在電話中父親都叫他好好工作,搞好自己的小家,他一個人生活沒有問題,不要擔心他。
臨近春節(jié)前,李永孝回了一次家,看到疾病纏身的父親生活不能自理了,怪可憐的樣子,心如刀割,覺得他這個當兒子的沒有盡到孝心。他請醫(yī)生給父親年了病,在家細心照顧了幾天,想到自己要工作,媳婦也催他回家,他不能長期久留,便給父親請了一個保姆照料,就又回到深圳了。
春節(jié)過后還不到兩個月,保姆給李永孝來電話了,說他父親對她很抗拒,總是對她挑三揀四,飯菜不可口不吃,饅頭包子硬了點不吃,兩餐一樣的飯菜不吃,湯藥熱了點不喝,涼了點也不喝,說話小聲大聲他都生氣,給再多的錢她也不愿意干了。
李永孝想過 ,把父親接出來,可跟媳婦商量,無論怎么說都不同意。怎么辦呢,他細細思量,父親把他養(yǎng)大,讓他大學畢業(yè)不容易,現(xiàn)在病了,他不能不管。如果不管親友都會看他的笑話,會說他是忘恩負義的不孝子,會看不起他。 于是,他又同媳婦商量,叫他回去再請一個保姆。
李永孝急急忙忙回到家,保姆就走了。一時也找不到幫手,他只好親自照顧父親,同時又尋思再找一個保姆。先后找了好幾個,看了他父親的情況都搖頭,說再多的錢也不愿干。照顧他父親就像手里抓著一個炭園子——脫不了爪子。他又打電話給媳婦問怎么辦?媳婦說你家的事我不管,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李永孝東想西想,左思右想,都是和尚的腦殼——無發(fā)(法),他只好把心一橫,辭職回家照顧父親。單位里開初也不同意,最后考慮到他家的實情同意了。但他的媳婦堅決反對,說你要辭職,我們就離婚。這下擺在他面前的是兩個選擇,是要媳婦,還是要父親 。他反復想了又想,父親給了他生命,把他養(yǎng)大不容易,如果不要父親 ,就是沒良心,就要犯遺棄罪,就會受到法律的懲處,他毅然絕然選擇了辭職照顧父親 。
二
李永孝辭了職,媳婦硬是和他離了婚,他的心里雖然也難過,但他不后悔,很快回到了老家,對躺在病床上的父親說:爸,兒子回來照顧您,再不讓您受苦了!他的父親聽著心里 激動,熱淚盈眶,心想他沒有白養(yǎng)這個兒子。
剛開始,里里外外只有他一把手,遇到很多困難。當時他父親眼睛已經(jīng)完全失明,左手無力, 腿腳不利索,洗澡很困難。他就想辦法,在衛(wèi)生間的兩邊墻壁上裝了扶手,洗澡 時一只手扶著把手,一只手簡單擦洗下體,他舉著花酒給他父親快速沖洗;洗完穿衣服也是一件難事 ,他把父親扶到沙發(fā)上,怕父親著涼,先拿毛巾給父親遮住肚子,然后穿上內(nèi)褲、秋褲??蓻]想到父親尿急看不見,不是尿在褲子上,就是尿得到處都是;再說給他父親換洗衣服,必須戴手套手洗,沒法機洗,因為他父親大便失禁,沾滿了屎尿。洗了一段時間,他想了一個辦法,把衛(wèi)生巾的兩片粘在父親的褲子上,換洗時直接撕下來扔掉,解決了一時的麻煩。但很快發(fā)現(xiàn)這樣不行,衛(wèi)生巾長度有限,父親拉肚子了,就會流到前面,甚至褲腿里。于是他只好買了成人紙尿褲,并把紙尿褲前面剪一個洞,方便解小便,同時還買了防水隔尿墊兩塊,小塊放沙發(fā)上,大塊放床上,這樣清洗晾干方便 ,他覺得輕松多了。
可好景不長,他父親腿腳越來越不行,進了廁所就出不來,站立堅持不了一分鐘,有一次他把父親抱到沙發(fā)上,用了將近半小時,最后叫來鄰居幫忙,才解決問題。但總不能老叫鄰居幫忙,而且大白天鄰居也不在家,他只好給父親買了移動馬桶,里面放個塑料袋,放在父親身邊,只要移動兩下就能解便,解了就把塑料袋取出扔掉,也減少了屋內(nèi)的臭氣。
就在這時,李永孝的父親,開始全身浮腫,聽說糖尿病最后癥狀是全身腫脹潰爛,疼痛 而死。他害怕極了,急忙把他父親送往醫(yī)院,醫(yī)生給他父親打了催尿針。那一夜,他換了三四次紙尿褲,還是濕透了整個床,沒睡好覺還受了醫(yī)生的訓示。他接受教訓,把父親的老頭衫后面剪開,這樣容易擦洗,又買了一次性的隔尿墊,讓父親躺倒在床上,同時換紙尿褲才算輕松了一些。
李永孝的父親 ,很多器官都在衰竭,尤其是腹腔積液、心臟板塊,還有肝臟上的陰影,都無法做手術(shù),醫(yī)生說沒辦法,只能回家靜養(yǎng),他只好讓父親出院回家。他的父親已經(jīng)無法再行走,只能在床上躺下坐起,不分白天黑夜,半小時一小時,父親叫他拉起來坐起。他怕父親身體再浮腫,除了吃西藥中藥,還給父親增加冬瓜湯利尿,每天紙尿褲及時換,稍不注意褲子就會濕透,最多的一天換了四條褲子,每次換褲子后,就給他父親清洗干凈并撒上爽身粉。但每次坐下就會弄濕衣褲,他便在網(wǎng)上瀏覽看有沒有辦法。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發(fā)現(xiàn)了接尿器這個東西,除了手術(shù)病人之外 ,像他父親這樣小便失禁的老人也適用,于是他買了兩個,發(fā)現(xiàn)管子有點硬他研究了半天,厚著臉皮給他父親套在生殖器上,腰上有松緊帶綁好,固定在床邊。另外,還繼續(xù)用紙尿褲方便接大便,這樣一天只換洗一次,天冷也不需要經(jīng)常換褲子了。平時,只要看看尿袋滿了沒有,倒了之后再裝上。他感覺輕松多了,可以有時間做發(fā)糕、果醬之類的軟食,給他父親吃,給他父親的生活安排得了更好一些。為了不讓他父親發(fā)悶,他還買了收錄機裝卡,放評書、音樂,讓他父親開心,腦子也靈活了一些。他決心在父親最后不多的日子里,堅持陪伴父親 ,彌補曾經(jīng)忽略的愛,讓他父親在一天活好一天。
三
李永孝辭職回家,精心照顧他疾病纏身的父親已經(jīng)一年多了,左鄰右舍都看在眼里,說像他這樣的孝子,打起燈籠火把都很難找,先后傳遍了十里八鄉(xiāng),聽說他不怕苦累精心照顧老人的事,無不為之贊嘆。
離李永孝家近十里的青龍村,有個叫蘭芳的姑娘,聽說他的事,受到深深的感動。她年過二十五,勤儉能干,心地善良,一直未找到心上人,得知李永孝為照顧有病的父親,同媳婦離婚單身,她想這個人一定是個好人,要去他家看看虛實,探個究竟。
蘭芳選了一個天氣很好的日子,天上沒有一絲云彩,金色的太陽照在人身上十分暖和。蘭芳的心情也很好,她以訪問如何照顧生病老人為名,主動走進了李永孝的家門。
這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兩室一廳的住房,客屋里干干凈凈,地面上若掉顆鹽,都看得見,撿得起來。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擺得整整齊齊,恰當有序,根本不像一個沒有女人收拾的家。
出現(xiàn)在蘭芳眼里的李永孝,穿一身單色休閑服,身材高挑,五官端正,面貌善良,像個忠厚人。熱情地把蘭芳迎進客廳坐下,給她倒了茶,笑著問她有啥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來向你取經(jīng)?!碧m芳也笑著回答了,接著介紹了自己的姓名,說來的目的,是想向大哥學習如何照顧生病的老人。
李永孝看蘭芳長得秀美,說話誠實,不轉(zhuǎn)彎抹角,又笑著回答,說自己照顧老人沒有什么經(jīng)驗,只是有一個孝敬父親的心,處處為父親著想……
“你這一條經(jīng)驗,就值得學習,你辭職回家照顧老人,媳婦離婚你也不改變決心,”蘭芳打斷了他的話說:一般人就難以做到,我就很佩服你的孝心。
說著蘭芳起身走進了他父親的臥室,看到屋內(nèi)有一大一小兩張床,他父親躺在大床上,小床是李永孝陪睡的,屋內(nèi)沒有一點臭氧,稱贊他真了不起。
蘭芳同李永孝談話談得很投緣,談了很多他們各自對人生的看法想法,好似心有靈犀一點通,最后她直截了當?shù)貑枺捍蟾纾偃粲泄媚镌敢飧阋黄鹫疹櫮愀赣H,你愿意不愿意?
我條件差,又離過婚,有誰會愿意跟我過?
“大哥 ,你的條件、家庭,別人都不在乎,在乎的是你的孝心?!碧m芳說:你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哈哈,會有那么傻的姑娘嗎?”李永孝笑著回答。
“大哥,我不騙你,傻姑娘一定會到你家里來的……”蘭芳邊說邊和他做了再見。
李永孝目送著蘭芳離開,看到遠處好像有一對小鳥飛來,這難道是他和蘭芳姑娘的預兆,心里突然裝進了她,有點舍不得她離開了。
時間過了一星期,王婆來李永孝家提親,給他介紹的姑娘就是蘭芳,說這姑娘七天前來過你家,她看重你的人品,你的孝道,她愿意同你一起共同照顧你重病的父親,今天你就表個態(tài),同不同意這門婚事?
我沒有別的話說,只覺得這樣太虧了蘭芳……
你就別想多了,你們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她既然看上你,就不會想什么虧不虧,你就選個吉日良辰結(jié)婚吧。
四
好人有好報,蘭芳嫁給了李永孝,她一心一意要為李永孝分擔照顧生病老人的負擔,要他在本地再找一份工作,既把公公照顧好,又把家庭搞好。
蘭芳照顧公公同李永孝一樣細心周到,不怕贓,不怕臭,白天除了端屎倒尿,洗屎洗尿,就是給他端茶遞水,給他喂湯喂飯,想盡一切辦法讓老人多吃一點,長好身體。她見公公嘴動就問:爸,你想吃蘋果嗎,我現(xiàn)在就給你削。公公搖頭,蘭芳又問,那你想吃什么,我馬上給你弄。公公要解便,蘭芳馬上把拉尿壺遞到他手里,他不慎把尿撒在了身上,蘭芳立馬給換褲子、換床單,還燒熱水給公公把身上擦洗干凈。
縣里一家公司,聽說李永孝辭職盡孝的事,主動來聘用他,給他安排了一個工作時間靈活性大的事做。他白天上班,夜晚負責照顧老人。他也深怕把蘭芳累倒了,每天下班回來,他爭相做家務(wù)活,兩個人恩恩愛愛,共同照顧他的父親。
說來也怪,李永孝的父親,在他們倆的精心照顧下,居然比原來好多了,身體的浮腫消了,說話也精神一些了。
李永孝感慨萬千:“前妻因我辭職孝父離我而去,蘭芳卻因我辭職孝父而愛上了我?!毙⑴c愛的波濤在他腦中激蕩,是他的孝感動了老天,還是老天可憐他派來蘭芳姑娘與他一起孝敬父親……
正在李永孝思緒不斷之時,屋外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他舉目朝外一看,一群人簇擁著兩人抬的“孝敬老人,道德楷?!钡慕鹱皱\旗,向他家里走來,把錦旗掛在了他的屋中,那八個閃閃發(fā)光的大字,映襯著兩顆金子般的心,照亮了整個村莊。
原來李永孝辭職侍父,感動蘭芳結(jié)成姻緣的故事,在十里八鄉(xiāng)傳為佳話,早已傳到鄉(xiāng)里縣里,他已經(jīng)被評為全縣的道德模范,縣長親自為他們夫妻書寫了這幅金字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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