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神彩飛揚】天香桂子(散文)
我忽然一下子想離開我己經住了好久的老院子了。
憑心而論,這倒不是老院子什么地方開罪了我,而是我的心境突然變了。我想換一個心情,換一個新境界,去開始一種既充滿生機又平靜祥和的新生活。
于是乎,我便開始為此而尋尋覓覓了。
偶然間,一個新的院子闖進了我的視野。自打瞧上第一眼,這院子即刻就在我心里生了根?;仡^再細一品味,覺得這地方雖從未來過,但卻似曾相識,其情景儼然跟我在夢中見到的一般無二。
這個新院子處于古城的一片新區(qū)。身臨其境時,眼前那勾勾回回、曲曲彎彎的小道,腳邊那活靈活現(xiàn)的小花綠草,還有那蓊蓊郁郁滿滿都是嶺南情調的大小苗木,無處不溢散著活力和清香,頃刻間就會把人陶醉。這情景著實有些水鄉(xiāng)庭院的秀致,還有些世外桃源的灑脫與靜謐,其中那難得的安逸更是能讓人飄飄若仙、心曠神怡。設若巧遇雨過天晴的時分,便可見遠處黛青色的終南山悠然地浮起在眼前,縷縷的白云繚繞在峰巒山崗。那幻漫的云彩也好似在有意賣萌,忽隱忽現(xiàn)著,綿綿地纏繞著山,也軟軟地撩撥著人。那山、那云、那綠,儼然是為這院子特意定制的背景,畫里畫外情景交融,那么鮮活、那么貼切,似乎伸手可掬。倏然間能遇見這樣的洞天,自是讓人不得不贊嘆連連、竊喜不已!
對比而言,此前我確實以為我的心已被過往的歲月浸蝕得有些遲鈍、有些陳舊,也有些憔悴了。可眼下一進入這片天地,經這院子里的陽光、綠意、清風一滋潤,我的心突覺輕快了許多、也年輕了許多,一下子又歡蹦亂跳起來,甚至還伴著這片新區(qū)活潑的脈動要翩翩起舞。
這個處于古城新區(qū)的新院子,其實就是“林隱天下”。
這是一片優(yōu)雅而靈動、溫馨而輕松的天地。無疑,這里著實散溢著一種全新的家的味道。
有關“林隱天下”這名稱的由來,我以為可以這么解讀:這是一片布滿林蔭的庭院,是隱在古城南苑、終南北麓、溢滿陽光的天地。還可以這么解讀:這是一個隱藏在終南山腳下這片蔥蘢而悠閑的林蔭之中,充滿著生機、孕育著希望的小世界。
走過了眾多的季節(jié)、經歷了無數(shù)的風雨,正當我的生命和生活需要陽光、需要活力、也需要滋潤的時候,這個“林隱天下”就恰到好處地契入了我的生活。這自是個美妙的邂逅,也著實有幾分天緣、透著些仙氣。心花怒放之下難免就有些得意忘形,張狂的我居然手舞足蹈地充起了斯文,東施效顰般地模仿古人的風韻,竟也胡謅出幾行長長短短的詞語來。
好一個“林隱天下”!但見:
曲徑通幽,薄霧裊裊。林蔭遮天,碧草覆地。蟋蟀撫琴幽深處,鳥雀啼啁林木巔。赤橙黃綠七色綴,金風玉露四時播。東園玩童弄兒戲,西庭流水漫瑤池。憑欄半壺酒,早觀悠悠南山一襲紗;臨窗一杯茶,夜覽皎皎明月半天云。春華秋月遙相約,對酒當歌吟霜雪。不是桃源,恰似桃源。人道是,莫言此處不洞天,蓬萊呂祖可淡然?世間本有清悠處,何須茫茫訪千山!
這小院既是如此地美妙,且還一見如故地在我心中生根,那我還等什么?于是,該出手時也就出了手,從此這里就有了我的新居所。也是從此,我的人雖在老院子還住,可我的心卻牽掛著新院子,更期望那里的新生活。
人說無牽無掛很灑脫,其實太灑脫了有時就有些虛空,這虛空在風雨來襲時就變成空虛了。這世間還是有牽掛的好。生活的磨難讓我一度覺著了無牽掛,可走進這片天地我的心似乎又一下子被激活了。雖這里也只是承載我牽掛的一個道具,但這道具卻勾引著我的心,讓我的牽掛更加鮮活。
時值中秋的夜里,我心里掛念著這里,故而就早早地來了。獨自行走在布滿林蔭的曲徑上,渴望著如水的月光,也渴望邂逅一段久違的情緣,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
一股秋風拂過,送來幾縷馨香,有幾絲甜甜的滋味。只是這秋風挾裹著縷縷涼意,讓人不由想伸手抻一抻身上的衣衫,但這到底還是有些愜意呢。又是一陣香氣飄來,很真切、悠悠間有些撩人。不由自主地深吸于心,頓覺那縷馨香絲絲縷縷游弋于胸間,飄飄渺渺、蕩氣回腸,直要醉人。
昏暗間我就著手機的燈光,小心翼翼地探香而去,但覺那香的確是從一棵貌似石榴樹、又酷似冬青的樹上溢散出來的。眼前那樹不大,枝葉間垂掛了一些小巧的黃絮。伸手攬過一枝,見那黃絮有如縮微的槐花,只是那香氣更濃郁、更香甜。但見那絮上小巧玲瓏的小黃花狀呈十字,瓣分四朵。中間花蕊輕點、玲瓏剔透,更顯稚氣可人。而那幾縷要醉人的香氣,則正是從花蕊柱頭那小如芝麻的小點上傳播而出的。這并不嬌艷、也不張揚的小花,卻涌動著如此濃郁的、甚至能讓人神魂顛倒的暗香,著實是個奇跡。
提起暗香,人自會聯(lián)想起李清照那詠菊的詞句:“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雖眼前這黃花并非菊之族類,但這縷暗香卻是她筆下的菊無以倫比的。還有,那星星點點、旁生斜溢、嬌楚動人、活潑任性的姿態(tài),分明充滿了更多的生機和希望,足以促人在這中秋的夜里幻生出更多美妙的遐想。
渺渺間:月圓如鏡,月光似水。極思遠幻中,但見清澈寂靜的月宮里隱隱浮現(xiàn)出一些似物似花的影子。傳說月亮上那似物的影子是嫦娥仙子的廣寒宮。若遠處那個境界里真的住著帶了月兔的嫦娥仙子,那宮前似花的影子必定就是那棵桂樹了。月宮、月兔、還有那神秘的桂樹,再加上廣袖善舞的嫦娥,那該是多么美妙的境界呵!只是最好不要有那個砍樹的吳剛,他這粗魯?shù)拇罎h只會煞風景。這時節(jié),無論在月亮上還是在地球上,肯定沒人會待見他的。
只可惜月光雖好卻是幻境,今晚這中秋的夜當真卻是無月的。雖說這無月的中秋稍嫌平淡,但終歸卻巧遇了暗香。這游弋在夜空下有如詩一樣的暗香,看來必定是嫦娥仙子從那高高的云外拋進無疑了。否則怎會有“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的佳句?
既然桂子是自月而落,那不用說,眼前的這棵嬌巧的桂樹也自當是月中香桂的枝脈了。這桂樹不大,其花也小巧,而其香氣卻濃郁四溢,絕非他花可比,這足見其確是仙物了!
如若尚存疑慮,則可以詩為證:
“獨占三秋壓眾芳,何須橘綠與橙黃。
自從分下月中種,果若飄來天際香?!?br />
這是宋人呂之聲的詩《詠桂花》,從這詩中所言可知:這三秋的桂子確乎要勝過菊,更勝過那一心要爭奇斗艷的三春的百花了。這才是桂的境界、一種真境界。
走過了眾多的春夏秋冬,見過了無數(shù)的風花雪月,只有這個無月的中秋真正地打動了我,也是這自天而降的桂香讓我對這片天地由衷地牽掛起來。
初冬的一天,我又過來了。輕步走過院子時,卻意外地又聞到那沁人心脾的馨香!我有些疑惑,可湊近一看,確實還是桂花。
這桂能稀奇地香飄二度,我以為一定是有其深意,應該是要預示什么罷?故此,我就更加地掛念起來了。
在又一個月圓的時分,那預示兌現(xiàn)了:我們的小女豆兒落地了。
此時,雖早已不是中秋,但那輪圓月卻格外皎潔、格外清朗、也格外地完滿。我以為這么美好的明月夜似乎先前從來就不曾有過。特別是那二度的桂香,更是甜蜜得醉人,就算有那么高的樓層相間,到底也擋不住她的魅力。一時間,我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縷空氣,滿滿的都是甜蜜、滿滿的都是歡樂和幸福!
面對這自天而降的甜蜜和幸福,我忽然卻有些朦朧了:這醉人的香是我的豆兒帶來的呢?還是這桂花醉人的香給我?guī)砹硕箖海?br />
其實,桂之子原本也就該是一粒小小的豆兒罷。自天而降的桂子本是豆兒,那我的豆兒也就是桂子。桂、貴同音,我的豆兒自當是貴人了!
一時間,我豁然了:原來,上天是要豆兒攜著桂香自天而降,前來安妥我的一顆心的。
豆兒有如小鳥,度過了冬,飛進了春。她在爛漫的百花中歡呼雀躍,在明媚的陽光下快樂成長。小鳥般的她,跟隨著有如一對大鳥的我們,在新老兩巢之間穿梭飛翔著,似乎很愜意、也很快樂。也正是在這歡快的遷棲輾轉中,無意間春就去了,轉眼間夏也走了。接下來的則又是秋天了。
秋天才是這新院子的主角兒,別的季節(jié)只是秋的配角而已。因而,心里也就一直期盼著秋的到來,憧憬著秋的景致了。我還以為,這秋才是真正屬于我的呢!
今年的雨水多了些,八月十五前雨就來了,這一來就沒想再走。雖盼到的是又一個無月的中秋,但小院中的桂花還是冒著雨如期盛開著,就如同有心相約一般。那縷縷的馨香在綿綿秋雨中飄然而至,在空中悠了幾悠,然后便輕車熟路地翩翩飄進了我家的窗內、潤入我的心田。
這時,只見豆兒興奮地跳了起來,還呀呀地歡呼了幾聲。我以為,她一定是聞到了這桂花之香,也一定很喜歡這甜蜜的味道。
原本是想給小女取名叫桂香來著,只是周圍卻早已有好幾個大人都叫了這名字,因此就只好作罷。最終卻還是取了“豆兒”作為了她的小名。
閑暇時憶起這往事,覺得先前發(fā)生的這一切就好似在做夢,也好生奇異!其實再細一品味卻又覺得并不奇異,因為從前到后的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是因我的豆兒而來、也為我的豆兒而生的。
夢象變成現(xiàn)實原來就這么簡單,倏忽之間就完成了,似乎很神奇。
其實生活原本如此,看似凡俗,實則神奇。你若無心,凡俗終是凡俗;你若有心,神奇自會降臨。
既是這一切都是因我的豆兒而發(fā)生,豆兒是上天特意送給我的貴人,那這篇屬于她的文就題名為《天香貴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