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走出自畫像(散文)
閑暇時盤點自己的人生過往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打開相冊,翻看那一張一張的有點泛黃的老照片就像在秋天的森林里撿拾時光的落葉。深黃淺黃,深紅淺紅。不管什么樣的顏色,也不管什么樣的形狀都刻印了一段記憶,一片美好!
在所有的美好里,我最喜歡和懷念大學時光。上大學時,課程并不很緊,還經(jīng)常能拿到獎學金。大學里因為是師資班有助學金,加上每個學期的獎學金,所以可以有機會與同學坐火車一起去泰山旅游,騎自行車去黃壁莊水庫、趙州橋,在各個大學間找同學看看哪個大學的食堂飯好吃等等。那里,也可以像一個文藝青年一樣裝扮一下自己的藝術(shù)細胞,所以也上過素描課,書法課。我特別喜歡學校旁邊的那條青園街,每個夏天,道路兩邊的槐樹總是綠意叢叢的,蓬勃成一長片綠蔭,槐樹是最干凈的樹種,不像楊柳春天就會飄出鬧人的楊絮和柳絮,而是開出白色的團團簇簇的花朵,那槐花的香味和著最有名的小巧的黃橋燒餅的甜味飄的老遠,吸引了河北師大的師兄,吸引了化工學院的師妹。這條路被稱為情侶天使路,黃昏里總有成雙成對的少男少女牽手走過,有去3302工廠電影院去看電影的,有勾肩搭背去省日報社影印中心沖洗美照的,有歡笑著去長安公園劃船的,而我最喜歡的就是背上畫夾,跟志同道合之人去學畫畫。白天上完不多的課,晚上就可以跟同學一起背上畫夾。到石家莊市第一工人文化宮學習素描。還記得畫大衛(wèi)的肖像,學了半年,總感覺畫出來的大衛(wèi)就是一個紙面兒上的,平平的,眼神里透出來的那份堅毅與果敢是無法在我的畫筆下呈現(xiàn)的。當時認為很容易的素描課在實際中卻實在無法畫出靈魂感,課程沒有學完就退了。我還喜歡學習毛筆書法,老師說寫好毛筆字從臨摹開始,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quán)、趙孟頫四家任選,我選的是柳體,我的臨摹經(jīng)常得到老師用紅筆劃的圈圈,代表臨摹的不錯,班上有的同學說,我的柳體寫得不錯。但是練了許久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種臨摹也只不過是靠著記憶盡量與別人的風格靠近,不可能練出自己的風格。直到現(xiàn)在,我提起毛筆,依然不知道除了近于柳體的形之外,都不知道怎么去寫好一個字,一個能代表自己風格的毛筆字。
有一天突發(fā)奇想,即然自己不會畫畫,就讓別人給自己來畫一幅肖像吧。想了半天,要想讓人家畫一幅自己滿意的自畫像,至少應自己先搞清楚一些事:外表上畫成什么樣?包括姿勢、表情、衣著服飾,內(nèi)在的要透露一種什么樣的內(nèi)心情感或者性格?包括追求、抱負、信仰。梳理下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同時,由此,也想到了我在我心里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在別人的眼里,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努力要克服的,自己存在的一些弱點和缺點,哪些是一定要堅持走下去的。等我靜下心來,再問這些問題的時候。感覺自己很茫然。但是,又想,一輩子畢竟要給自己留下個寫照吧。所謂的照片不行,只不過是把一個人從陽光下投射下來的影子,那是一個平面化的不能代替自畫像。所以給自己畫幅肖像的想法還得堅持下去。
那就先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給自己畫一幅自畫像吧。有猶豫、怯懦、自悲、多愁善感而且沒有安全感。但是也有堅韌、果敢、鍥而不舍、同情弱者、助人為樂。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為自己設(shè)定一道線,不能越界。在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了一些不可言愉的矛盾。我在想,是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呢?一方面希望在外貌上的自畫像就如一個白色的精靈,溫柔美麗端莊飄逸的:在思維世界里的自畫像精彩紛呈,驕傲的,有成就感的、有夢想的、有力量的、有抱負的等等。我把思維世界里的這個自畫像稱為黑精靈。我希望兩個精靈成為一體,但是好像并不容易,黑白本來就不相容啊,所以這樣的自畫像即便畫出來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樣子呢。
有一次到一個景區(qū),還真有街頭藝術(shù)家,手持調(diào)色板和畫筆,支著畫架為過往的行人畫像。你可以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姿態(tài)、裝束來讓藝術(shù)家為自己畫一副肖象畫,我看到他的作品里也僅是一幅畫作而已,看不出什么精神和情感的內(nèi)涵。并不能看到如有些人說的,“畫自畫像是最重要的自我表現(xiàn)手法。他們一次畫像,能記錄人生的欣喜,悲歡,以及和靈魂內(nèi)在的自我對話。”也許并不是所有的畫家都能有名家的水準,有幾個能像倫勃朗和梵高那樣的世界級大師的水平呢。倫勃朗畫質(zhì)疑自己審視自己的自畫像,梵高的畫自己嚴肅悲愴,好像有股生命之火,郁結(jié)胸中,揮霍不出的自畫像,因此,讓別人去畫自己總不能畫出自己的內(nèi)凡吧,因為自畫像也算是一種心靈獨白?。 盀榱四芨浞值乇憩F(xiàn)內(nèi)在的情感,梵高探索出一種所謂表現(xiàn)主義的繪畫語言。他認為:“顏色不是要達到局部的真實,而是要啟示某種激情?!痹谒嬛?,濃重響亮的色彩對比往往達到極限。而他那富于激情的旋轉(zhuǎn)、躍動的筆觸,則使他的麥田、柏樹、星空等,有如火焰般升騰、顫動,震撼觀者的心靈。在他的畫上,強烈的情感完全溶化在色彩與筆觸的交響樂中?!倍谖覀兊纳钪?,我們即不能成為梵高也不能遇到梵高一樣的人物。
于是我想,與其讓別人畫一幅沒有靈魂的自畫像,還不如不畫吧。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我的中學老師,他給我講了個故事:清朝大學士劉墉因為在朝堂上直言進諫,惹得龍顏大怒。乾隆皇帝當堂做了兩個紙鬮,名曰“生死鬮”。兩個紙鬮上分別寫著“生”和“死”兩個字,劉墉抽到“生”鬮便可以活命,抽到“死”鬮便會被處斬。其實這兩張“紙鬮”寫的都是“死”字,這是乾隆皇帝有意難為劉墉。如果換了別人,無論抽到哪張“紙鬮”,都難逃一死;而聰明的劉墉早就猜到了這一點,他靈機一動,上前抽出一張“紙鬮”,看也沒看,便一口吞下肚去。剩下那張“紙鬮”被當堂打開:上面寫的是“死”字。這就證明劉墉方才吞到肚里的那張“紙鬮”是“生鬮”。于是,乾隆皇帝只好當堂赦免了劉墉。習慣性思維就如同自畫像一樣,你會讓這自畫像束縛自己的思想,形成一種思維定勢,導致“作繭自縛”,少了“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所以畫自畫像的行為對于發(fā)現(xiàn)全新的自我,開拓新的思維模式有害無益。
他還測試了一下我,玩起上學時經(jīng)常玩的石頭、剪刀、布的游戲,第一次我輸了,第二次我以為他會改順序結(jié)果沒改,我又輸了,到第三次時我肯定想當然的以為還是同樣的順序,可是他卻變了,于是我輸了三次。老師說在生活中經(jīng)常有人給你設(shè)了一條路子。你就心甘情愿的自自然然地走進了別人給你設(shè)計的路子中去了,畫自畫像更容易讓自己給自己進行了一個設(shè)定,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不管是外在的還是內(nèi)在的,都會無形地被定義進去,從而在生活中就會不自然的以一種定式去思考去待人接物,而導致在生活和工作中不會變通,遇到困難也不知道以全新的思維去解讀去攻破。
是啊,曾經(jīng)有人跟我說,工作與生活不能過成胡同里趕小豬,任何事都有解決的N條路徑,如果總想像畫自畫像一樣給自己以設(shè)定,不懂得變通,進入思維的死角就會讓人嘗到失敗的滋味。諸葛亮的草船借箭的故事就是案例啊。既然三天造不出10萬支箭。那就干脆不叫,而是去借。遇事為什么非得自己親力親為呢,借力打力,借船過江等等,有多少故事可以讓我們學啊!陸游有詩曰,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我們不要給自己設(shè)定自畫像,從自畫像里走出來,遇到問題多思考善變通。就能風生水起走出困境。
我想通了,不再去想什么自畫像的事了。我就是我,我要活在祖國的大好河山里,聽風觀雨,憑彩虹成像!我要瀟灑的活在我喜歡的城市里,看落日余暉,聽歡鳥歸林,任彩霞成像!放開自己,讓思維斷線,讓夢想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