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一封家書(散文)
琴:
我的至愛!
時間真快,離你抱著兒子挎著包裹千里迢迢來我打工處看我,住了二十多天,后來因孩子得病怕影響我工作,也為孩子便于康復,又毅然決然抱著兒子挎著包裹回了老家,一晃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往事歷歷,甚是想念。朋友們說,你這是要有多強烈的愛和思念,才能促成這樣不畏艱難、千里跋涉來探望夫婿的勇氣和決心?我感覺你就像寶石一樣,每個面都閃閃發(fā)光,但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個我還沒發(fā)現(xiàn)的發(fā)光面?
夜闌人靜,躺在這服裝裁剪臺下地鋪上,還留有你的體溫。明明告訴你,大城市租房子寸土寸金,我這里只有一間房子,干活吃飯睡覺都混在一起,拆鋪搭鋪,嘈雜擁擠,類似環(huán)境你也是經(jīng)歷過的,可你不管,偏偏就是要來。我本以為孩子還小,睡覺應(yīng)該占不到多大的地方,可你卻把他放成一個“大”字,任其四肢舒展,占了床大半的寬度,我們只能“窩”在一頭,靠墻依偎,半坐半躺,上衣都不敢脫,怕夜氣受寒,你這是何苦來著呢?就為了夜晚兩個人說說話嗎?白天我可是時常忙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吃,更別說敘話閑聊了??赡阏f抱著孩子在一旁看著我干活,感覺蠻充實蠻好的,孩子睡了,你還能幫幫我。你這是怎樣的心理想法?你在家呆著舒舒服服的,這又是何苦來受罪呢?
夜闌人靜,我躺在你躺過的黑心棉被地鋪上,外面城墻北風怒吼,我心卻無比的溫暖安寧,往事歷歷,如波泛起……
我們的愛情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我住江蘇,你自遙遠的四川過來打工,偶然機會我們認識,那個時候你是知道的,我有女朋友,高中同學。純潔友誼讓你我交往熟識。你說也想學制作服裝,于是我給你介紹了師傅,她是我的親戚,在北京制作服裝。你一個人闖蕩,孤單漂泊在外,因為你人好,漂亮樸素勤快肯干,我和我媽也給你介紹過幾個男朋友,才貌家境都不錯的,有干部兒子,有村醫(yī)生,有工廠老板的兒子,也帶你去人家里看過,裝修華麗,出門小車——九十年代呀!可你就是不吐口,只說還小,學門手藝再說,惹得人家男孩子多次找你。你不冷不熱,慢慢就淡了。 寒暑假生意清淡空閑你學藝歸來,時常還是來家看望我父母,幫忙干活,因為一開始你是和我父母在生意上認識的,你給飯店記賬出賬,生意交往而熟識,你們一直相處得很好。
后來我得了肝病,女朋友聽了她母親的話,拋卻誓言絕然跟我分手,另嫁他人。這時我才知道她腳踩幾船,腦袋全由她的母親掌控(大約兩年后,據(jù)我媽媽講她奶奶來過我家一次問過我情況,想把她妹妹介紹給我弟弟,我母親敷衍沒吐口,而那時她母親因為經(jīng)濟問題被判入獄三年)。我大病一場,胸腔欲裂,這些情形你在我身邊是看得清清楚楚。父母忙沒時間照顧我,期間是你無微不至照顧關(guān)心我,燒飯端水,一點沒有嫌棄,對我如哥哥,我感激涕零;雖說你一個人孤單漂泊在外,和我母親投緣認作干媽,可我實在愧對你無微不至的悉心照顧,這算什么?你又不是請來的保姆。外婆的話說,我的后半條命是你救的,旁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爺爺警告我,若不對你好,他不放過我,而那時,離爺爺去世已不到兩年了(這是后話)。你的照顧,我知道感恩就是,別無它念。大家說我情商低,可見一斑。也許長輩們的眼里你早就是我未來妻子了,只是我愚笨癡想著別人而已。
你記得一親戚李芳阿姨嗎?她是某公司采購部領(lǐng)導,閱人無數(shù),她來我家,第一次見了你,問我:“宏偉,她是你女朋友吧?”我說“不是”。她說你人很好,一眼就讓人喜歡的那種,既樸實勤快又漂亮能干。拉我一旁,特意悄悄叮嚀我,讓我千萬不要錯過??墒俏疑岛鹾醯牟蛔R金鑲玉,寧可傻愣被人騙,真正愛我的人在身邊我卻瞎盲,看不到也不珍惜。也許祖上有德,上天憫我惠我愛我,幾經(jīng)周折,還是將你許我,如今你真的成了我的妻子并有了孩子,一如既往的對我好,如今又多加了一個孩子,只是沒有你自己。冬夜我躺在異鄉(xiāng)簡陋艱苦的工作環(huán)境里卻能幸福溫馨地想著你,解我一日疲倦勞頓,甜蜜之余,總要求索??晌艺娴牟恢篮湍愕膼矍槭鞘裁磿r候開始的?有空了還是你告訴我吧。當初不識廬山真面目,如今且讓我重頭來,如羊羔反芻一般,體味咀嚼一番那些能憶起的情景片段吧。
那時候我不在家,已出遠門。媽媽介紹你去爺爺隊里你師傅家,讓她帶你去北京學藝,那幾天你住在她家,每天都去我爺爺那里,幫他洗衣服掃地燒火做飯,爺爺不讓你干,你執(zhí)意搶著要干,兩天下來爺爺就離不開你了。爺爺不知道你第三天一早就要坐車去北京,興匆匆一大早去街上買了肉回來,想叫你一起吃頓飯再走。結(jié)果,清早你來我爺爺家兩次都沒見到他人,快要上車時瞧見爺爺回來了,一路小跑過來打了聲招呼,門都沒來得及進就匆匆走了。爺爺后來信里對我說,他手里提著肉,一直目送著你們的車子遠去看不見為止。也是那封信里,爺爺叮囑要我對你好,否則他不放過我。這信后來你是看到的。
我得病,記得外婆來我家看我住過一禮拜,父母生意忙,你沒有回老家,跟著你師傅回家過年來了,外婆是親眼見你在我家忙碌的,窮人家長大的孩子沒有嬌氣,勤快能干,洗衣做飯歸整灑掃樣樣利落,有時還要替我父母接待客戶,空隙還要照顧躺在床上掛水的我,拔針換水端藥送飯,需時刻留心。記得一次我睡著,你招呼來客忘了時間,結(jié)果吊針血液回流,把你嚇得快要哭了,我倒沒有什么,一副生死由命滿不在乎的樣子——主要也是安慰你,你不圖回報照顧我,我又怎忍心讓你自責記懷呢?許多年后,外婆都八九十了,每次我和你去探望她,她都當你我的面一再重復告誡我說:“宏偉,你的命是樂琴救的,你可不能對不起人家哦!”言辭切切,仿佛你的親外婆,我只有唯唯應(yīng)允。
每年大舅媽小舅媽家請客吃飯,你總是打起圍腰幫著她們一起收拾殘局,收碗洗筷,打掃衛(wèi)生,不讓你干,你說沒事沒事。大小舅媽旁側(cè)對我母親說:“姐,你這真是找了個好兒媳呢。”我媽又何嘗不知道呢!你從來沒有買過單件上兩百的衣服,可春節(jié)回家你給我媽買的羽絨服都六七百,給你自己父母都從來沒有買這么貴的。
再說說你懷孕時候的事。隊里人都說,沒見過孕婦挺著大肚子還去河里洗衣服的,何況還是冬天,責怪我家人一點都不知道愛護你。其實哪是父母不愛惜你,她們都把臟衣服脫了藏起來了,不要你洗。可你見父母實在太忙碌,連吃飯時間都沒有,匆匆忙忙,你說父母為的啥,還不是為我們后輩辛苦忙碌?你說你在家反正閑著沒事,稍微做做不累人的。可你要知道這樣是很危險的,腆著大肚子走路都蹣跚,何況水邊石墩結(jié)冰打滑。后來父母發(fā)火下命令堅決不讓你做了,你才無奈罷手。多險呀,沒多久你就生下了我們的孩子,你要出了什么意外,你讓我們?nèi)绾螌δ闱Ю镏獾母改附淮??說到你父母,我又要說一句,我真的好感動,好幸福。你母親在我們?nèi)ツ慵姨接H臨走的晚上對你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叫花子攥著叫花棒跟著走……”看來你做事風格里很大部分受你母親傳統(tǒng)思想影響。勤勞樸實的母親,傳統(tǒng)美德家庭熏染造就的老人,我尊敬的岳母大人。
如今世上,物欲橫流,唯利是瞻,而你很特別。深深理解做人之難,父母之難,關(guān)于父母對子女的財產(chǎn)分配給予,不可能做到天平秤般精細,不差毫厘。你比我看得更開,常反過來勸慰我,家庭團結(jié)是第一位的,團結(jié)才有幸??鞓?,那些為了錢財分多分少而弟兄爭執(zhí),甚至反目,是最愚蠢,得不償失的,自己勞動得來的錢用起來才充盈快樂。父母身體好,沒病沒災,就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最大財富,否則去醫(yī)院我們還不得花錢?你雖讀書不多,我感覺你就是上天派來的天使,是上天派給我最好的老師。你的美德是家庭遺傳,是流淌在你血液里的。你的心靈如山澗泉水,沒有絲毫世俗的污染,晶瑩剔透,中華傳統(tǒng)美德原生態(tài)的美。為此我愿意用我的努力,爭取我們的幸福,不貪念不屬于我們的東西,你是我最大的財富,有你足夠了。他鄉(xiāng)異地,北風呼嘯,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思緒翩翩,胡思亂想寫了這些。權(quán)當我對你的愛在這冬夜作歡快無序的舞蹈吧,快樂幸福之余總要有些手舞足蹈。
此致:
問候!
愛你的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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