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韻】我和黃黃(散文)
一直想為黃黃寫篇文章,曾幾次提筆,卻不知道從何寫起。因為我和它的故事太多太多……
六歲那年,母親從親戚家抱回來一只出生才兩個月大的小狗,一身淡黃色的毛,粗粗短短的嘴巴,圓圓的腦袋,黑黑的眼睛,胖嘟嘟毛茸茸的,樣子可愛極了。我用紙盒子給它做了一個溫暖的小窩,里面放上干凈的麥秸草。它睡在里面,既舒適又暖和。
我們姊妹四人都喜歡狗狗,每天輪流抱,甚至會為搶抱狗狗偷偷地出手。我最小,當然搶不過哥哥姐姐,我的殺手锏就是哭,我一哭,他們就慌了手腳,立馬把狗狗讓給我,為此,我曾一度暗暗得意。當然,我和狗狗相處的時間最多,它和我最親近。每每有好吃的花生、玉米我都要留一點給狗狗。它每天搖著尾巴跟在我屁股后面。有時在我腿中間蹭來蹭去,我給它起了一個洋氣的名字“黃黃?!痹从谀且簧砥恋狞S毛。
經(jīng)過一個冬天的精心照顧,黃黃長到快一米長,退掉了一聲嫩氣,身體壯實?;顫姾脛?。當桃杏花開滿山野,孩子們迎著春風在田間追逐玩耍時,它便混在孩子們中間奔跑,撒歡。時而追追蝴蝶。時而聞聞花草。同樣享受著早春的氣息。
小學四年,黃黃陪我一起長大。它變成了一條外表英俊的狗狗中的“美男子?!泵蓽\變深,無一點雜色。尾巴像狗尾巴草放大了若干倍。身體龐大,像一頭雄偉的獅子。
我不大喜歡性格狂躁、亂喊亂叫的狗。很多人大概有同樣的經(jīng)歷,當你要拜訪一戶人家時,剛走到院墻外,便聽見狗警惕性地狂叫起來,一開門,那廝便威風凜凜地堵在門口,簡直把你當做竊賊,如果沒有主人的護駕,你是絕對進不了院門的。因此對別人家的狗我是心生膽怯,黃黃則不同。似乎更懂人情。每次有客人來,它只是稀疏地汪汪幾聲,虛張一下聲勢。只要主人呵斥一下,便爬在地上不再做聲。偶爾也有闖禍的時候。偷吃鄰家的母雞。讓鄰居嬸嬸找上門來。跑出去和村子里的狗打架,弄得傷痕累累,有時還瘸著一只腿回來。
有道是:狗不嫌家窮,兒不嫌娘丑。狗忠肝義膽,不離不棄,看家護院,不論白天黑夜,你盡可以放心大膽地睡去。
狗是最通人性的動物,訓練好了,也可以委以重任,如:緝毒,破案,救人等,比人更勇敢,更具智慧。
黃黃具備了狗族的優(yōu)良品德。這天堂妹不知從那弄的一塊餅干。于是,我倆便萌生了訓狗計劃。堂妹把餅干分成若干小份,在黃黃面前顯示一番,先吊起黃黃的味口,然后由我教黃黃敬禮的動作。一開始它總是不配合,我拉起它的爪子比劃動作。手把手地教,還形象地用手給黃黃模仿。每規(guī)范做一次,堂妹便把一小塊餅干向空中高高拋出。黃黃一躍而起從空中穩(wěn)穩(wěn)地接住,不偏不倚,剛入口中。以作獎勵,重復了五六次,黃黃很快學會了。而且,只要有美食誘惑,黃黃便會不厭其煩的表演。
有了黃黃,我便多了一份勇氣,一份膽量。不論夜路多黑,多遠,我深信,它就在我身邊。
記得三年級時,有一次放學歸來,母親叫我去拔豬草,草地在大約七里之外的山里。我獨自一人提著木籠前去拔草。黃昏將近,大山已經(jīng)遮住了陽光。我快速拔滿了一籠苜蓿。急急忙忙往回走。路途陡峭,還要翻過一道溝,待我到達溝底時,已是暮色靄靄,涼風嗖嗖。大山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我三步并作兩步小跑起來。邊跑邊往后看,生怕有什么可怕的東西跟在我后面,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終于翻過了這道溝,卻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只狗攔住了去路。情急之下,我只能放聲大哭,忽然,聽見“汪汪”幾聲熟悉的叫聲。黃黃好像從天而降,他像一頭兇猛的獅子朝對方撲了過去。那只瘦弱的狗自知不是黃黃的對手,連忙夾起尾巴逃走了。我心頭一熱,鼻子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
時隔多年,它那活潑調皮的樣子,喜悅悲傷的眼神,為我驅趕野狗的勇猛總是縈繞在腦際,揮之不去。
在我的思維里,從沒有想過黃黃會離我而去,然而,不幸的事發(fā)生了。
那年暑假,父親要到鄰縣的一個縣城去賣牛。在父親走出離家約三里路時,我便偷偷地跟在后面。當然也少不了我的黃黃。黃黃和我一路追逐玩耍。還為我們探路,做我們的保鏢??柿耍愤^小溪,我和它爬在水邊咕嚕咕嚕喝上一肚子涼水。別提有多爽快。剛到縣城,吵雜聲,叫賣聲混作一片,各種車輛的鳴笛聲震耳欲聾,農(nóng)村長大的黃黃,經(jīng)不住汽車鳴笛的驚嚇,瞬間鉆進了此起彼伏的麥浪之中。任憑我歇斯底里的呼喚,黃黃的身影卻再也沒有出現(xiàn)。黃黃就這樣離開了我,離開了一起生活五年的我。
我曾一度傷心。茶飯不思。想到黃黃一定為找不到回家的路而著急,想到它為找不到食物忍饑挨餓的樣子。黃黃從此會不會變成一只流浪狗?我曾暗暗祈禱,但愿會有好心人收留它。每天放學,我都會不自覺的朝它等我的老地方瞟上幾眼。多么希望在我走出校門的那一刻,能看到它搖著尾巴來接我。每個夜晚,我都悄悄地虛掩大門,生怕它半夜回來進不了家門。我曾夢里無數(shù)次地呼喊黃黃的名字??墒撬僖矝]有回來。
如果凡事可以預知的話,我一定會留下黃黃一張可供慰籍的照片。
我曾幻想,在某個清晨醒來時,它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我想念它,可是我沒有可以睹物思念的憑據(jù)。它就這么消失在我的生活里,這么突然。
我想念它,它常常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那敏捷的身軀,豐富的表情一身漂亮的黃毛向我飛奔而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