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夕花朝拾(微型小說) ——祝葉親情系列小說之四
黃昏時,原本清麗湛藍(lán)的半邊天空被濃艷涂抹得金光溢彩。疏林斜暉,云霞漫天,又是一天即將逝去。我伸出手,想摸一摸西沉的太陽,虛弱的陽光從指縫中透進(jìn)來。我的手指瘦弱干枯,如那幾棵早已掉光葉子的樹杈一般,毫無生氣!
我坐在檐下的臺階上,身旁擱著的拐杖時刻提醒著我已是古稀老人。時間過得太快,仿佛只是倏忽間,我竟這般老了!
冬季里的西落斜陽雖有光芒,卻已不再溫暖,但我仍然坐著。從前不理解老人曬太陽,一坐就是半天,現(xiàn)在才明白:目之所及,皆是回憶,心之所想,皆是遺憾。一個人到了只?;貞浀哪昙o(jì),而且回憶里全是荒蕪,整個人生生涯大概很是無聊頹廢吧!
一個少年走來,坐在我旁邊。我側(cè)頭看他,若不是他喊了我一聲奶奶,我竟恍惚以為他是我的兒子,他們的模樣像極了。
孫子手里夾著一本書,是魯迅先生的《朝花夕拾》。我說:“你也看這樣的書嗎?”孫子說:“我在奶奶的書桌上拿的,常見奶奶翻看這本書?!?br />
我伸手接過書,我都老了,書還是這樣新,還帶著油墨的香味。
我慢慢道:“我記得那時常常坐在窗邊,讀魯迅先生的《朝花夕拾》,懊悔當(dāng)初不該虛度青少年的時光,以至于中年時一事無成。那時,午后的陽光灑在窗沿,明媚而清晰,不遠(yuǎn)處的幾棵大樹郁郁蔥蔥,樹下一片濃蔭?,F(xiàn)在才知道,我便是在這樣陽光正好的日子里,我把中年時光也荒廢了?!?br />
孫子笑著說:“奶奶,如果讓時光倒流,你會做什么呢?”
我有些憧憬甚至貪婪,說:“我會努力做很多事。不至于現(xiàn)在想起以前總是一片雜蕪荒漠。我記得四十歲的時候,總是希望自己能重回青少年,努力讀書??偸前没谧詈玫臅r光沒有了,懵懂半生,一事無成 。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的四十歲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很好的年歲,依然可以努力做很多事?!闭f到此,我目光頹然:“可是,我在懊悔虛度少年時光的時候,不知不覺中,把中年時光也虛度了!”
孫子若有所思,以手支頤,半天才說:“奶奶,如果給你一個愿望,你想做什么呢?”
我笑了,說:“我想回到年輕的時候?!?br />
孫子哈哈大笑:“想得美,人人都想返老還童的!”
孫子又說:“你想回到什么年歲呢?”
我說:“四十歲吧!我很想念坐在窗邊看書的日子?!?br />
夕陽快落到地平線已下了,閃耀著最后一縷光芒,耀眼刺目,我瞇了瞇眼睛,孫子湊近在我臉前,說:“媽,你看書睡著了。”我有些愣。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書桌上,手下壓著一本翻開的《朝花夕拾》。
我輕笑:“我打了個盹兒,夢見自己老了!”
我仔細(xì)看著兒子,說:“我還夢見了我的孫子!”
兒子咯咯笑著,說:“我的兒子您的孫子長什么樣???我說:“和現(xiàn)在的你一模一樣!”兒子又笑了。
我轉(zhuǎn)頭,午后的陽光落在窗沿,清晰而明媚。那邊的大樹郁郁蔥蔥,撒下一片濃蔭。
或許剛才不是夢,而是我真的回來了……
致:
將來的你,一定會感謝現(xiàn)在努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