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春】最美的春天(小說)
一、有人落水了
在景色優(yōu)美的麒麟山腳下,有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凌河風(fēng)景區(qū),大凌河景區(qū)依山傍水,河水雖然不深,卻綿延數(shù)十里,如玉帶般自北向南流淌;大凌河水如母親甘甜的乳汁,滋潤著遼寧省朝陽市數(shù)萬父老鄉(xiāng)親的心田。
沿河兩岸,垂柳依依,岸上各種風(fēng)景樹參差林立,這里曾是三燕古都,曾經(jīng)名震四方的燕國皇帝慕容皝的雕像就氣勢恢宏地站在景區(qū)中央,似接受萬民朝拜,又好似在拜龍山上的兩條真龍。
每年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市民們都會來大凌河景區(qū)賞花。大約三月份左右,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的大凌河水開始融化,岸邊的垂柳也悄悄發(fā)芽。那些隱忍了一個冬天的各色鮮花們也被日漸柔軟的風(fēng)所陶醉,開始爭相報春。最先綻放的是一大片連翹,緊接著,迎春、丁香也逐漸盛開。沿著大凌河水自北向南漫步,前面還有一大片梨樹,沐浴著春風(fēng)紛紛吐蕊。雪白的花瓣晶瑩剔透,嫻雅端莊。然而要說這凌河兩岸的鮮花,我認為最美的要數(shù)那大一叢小一叢的櫻桃花,它們踏著早春柔柔的暖風(fēng)邁著輕巧的步子姍姍而來,深紅色、淺紅色,嫩粉色、深粉色,一叢叢一樹樹競相開放,它們像一個個溫婉嫻靜的少女般隨風(fēng)輕輕地展示著優(yōu)美的舞姿,吸引著更多的市民爭相與之合影留念。
每年櫻桃盛開的時候,韓志遠再忙都會抽空來這里看看,這片醉人的春色總會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志遠是一個人民警察,身上擔(dān)負著保護人民生命財產(chǎn)安全的重任,平時很少有時間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好在那天正是禮拜天,輪到他休假了,他終于可以來大凌河邊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然而當志遠正邊悠閑的散步邊欣賞著凌河岸邊新綠的垂柳綽約的倩影,不想?yún)s被一聲驚呼打斷:“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來救人啊……”
職業(yè)本能讓志遠來不及多想,趕緊往事發(fā)地點——?麒麟大橋跑去。只見此刻橋上已經(jīng)圍了好多人,大家正在緊張地往橋下的凌河里張望著,那看似平靜的凌河水目光測不出深淺,不過卻是半個人影也看不見?!坝腥寺渌?,哪個好心人快去把她救上來,時間長了肯定會被淹死的?!鄙砼砸粋€大姨帶著哭腔道。
“怎么回事?”志遠來不及脫下外衣,跳下河。
岸上的大姨向志遠絮絮叨叨?!笆沁@樣的,我正在這橋上散步,看見有個穿著淡粉色衣服的姑娘扶著欄桿似乎想要翻過去,我剛想提醒她小心,卻見她跨過圍欄跳了下去……”時間就是生命,情況緊急,水中的志遠早已經(jīng)游向落水姑娘的去處。早春四月的天氣,雖然百花已經(jīng)陸續(xù)盛開,可是大凌河水還是冰冷刺骨的。志遠一個猛子扎在不太深卻有些混濁的水里,一寸寸的搜尋著落水者的蹤跡。水流不是很急,但也不會太緩,剛才聽那大姨的描述,那名女子落水應(yīng)該十幾分鐘了,這么長時間沉在水里,實在是太危險了。志遠此刻心急如焚,他順著水流的方向,加速搜救。忽然,他感覺手里好像抓到了什么東西,肯定不是魚,好像是——袖子,對了,就是衣服袖子!好不容易有點眉目,他欣喜若狂的抓住那個衣袖不放松,順著袖子拽到胳膊,太好了,他終于找到落水者了。好在水不是太深,他揪住落水者的頭發(fā)向岸邊游去。凌河岸邊都是兩米左右的傾斜水泥護坡,護坡很陡也很滑,但是還是有勇敢的圍觀群眾看見志遠在水里露出的影子,立刻小心翼翼地胳膊挎著胳膊到護坡這里來接應(yīng),大家齊心協(xié)力把姑娘救上岸。志遠懂得一些急救措施,一邊給姑娘做人工呼吸,一邊按壓腹腔內(nèi)的積水。好半天功夫,人才緩過來,這時候好心的市民們發(fā)現(xiàn)志遠臉凍得發(fā)紫,渾身抖個不停。好在救護車到了,大家又七手八腳把兩個人都抬上救護車……
二、救人先救心
醫(yī)院里,見那姑娘搶救及時沒什么大礙了,已經(jīng)從ICU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剛打完點滴的志遠本來想悄悄離開,不想負責(zé)看護那姑娘的護士卻找到他,說那姑娘醒來后還要輕生。志遠一聽這話,趕緊三步并做兩步來到普通病房,正看見那姑娘在掙扎:“求求你們別管我,讓我走吧,我活著實在是太沒用了,求求你們了……”
“胡鬧,天塌下來有地接著呢,說吧,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你連活下來的勇氣都沒有?”志遠用長輩般嚴肅的口吻問道。
“要你多管!”姑娘嘟著小嘴,臉上汪著一潭冷水。
“你的命都是我救回來的,為了救你險些搭上我這條命,為了救你我差一點就凍死到水里,你說我該不該管?”聽了她的話,志遠感覺氣往上沖,故意拉下臉來問道。
“這……對不起,謝謝你啊?!惫媚锝o他罵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臉上白一陣紅一陣。
“說吧,好好的為什么要輕生,給個理由?!?br />
“我,我高考落榜了,辜負了我爸媽的期望,這些年他們?yōu)榱斯┪疑蠈W(xu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就為了讓我能夠出人頭地,給他們爭點氣,可是我卻這么沒出息,我感覺沒臉見他們了,嗚嗚嗚……”
“真是個傻丫頭,你想過沒有,你自己走了一了百了,你讓你爸媽后半生怎么活?做人不要那么脆弱,一次落榜代表不了什么,大不了明年再考唄。
而人的生命于我們只有一次,失去這個生命就再也回不來了,等你感覺到后悔也沒有用了。所以要加倍珍惜。再說等多年后你回頭看時,這點挫折真的算不了什么……”在志遠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姑娘終于放棄了輕生的念頭。為了開導(dǎo)這個一時半會思想繞不過來彎的女孩,志遠特意加了她的微信。
三、他們相愛了
要問自從成為警察以來,志遠救過多少人?多到他自己都數(shù)不清了,那個從河里救上來的女孩只不過是其中之一。那天為了讓那女孩能夠堅定信心活下去,志遠有空就給她發(fā)了條信息,希望她明年繼續(xù)參加考試??墒桥㈦m然獲救,情緒卻依然低落,她好長時間才回信息說不可能再考了,因為家里條件不好,爸媽不可能再花錢讓她復(fù)讀繼續(xù)參加高考。心細的志遠從短短的幾個字里看到女孩的糾結(jié)和眼淚,他趕緊又發(fā)信息勸她:條條大路通羅馬,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要想成功不一定非要靠上大學(xué)這一條路,其實找個可靠穩(wěn)定的工作一樣能證明自己的實力……女孩剛開始時情緒很激動,說自己除了學(xué)習(xí),什么也不會,能找到什么工作?她覺得沒有哪個單位愿意接收文化水平不高的自己。志遠就耐心地勸說她: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為了鼓勵女孩振作起來,志遠經(jīng)常在工作之余給她發(fā)信息,有時候是幾條勵志短語;有時候是一個小笑話;有時候是幾句問候;有時候幫她在找工作方面提點建議和意見。在他的關(guān)心和幫助下,女孩慢慢從落榜的沮喪中走出來,開始積極的投入到生活當中去,她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下雨是美的;刮風(fēng)也是美的;落葉有落葉的美;寒冬有寒冬的美。只要心里充滿陽光,生活原來這般美好。女孩的笑越來越多,她告訴志遠,她找到了工作,利用學(xué)校里學(xué)到的電腦知識,在超市里當設(shè)計,她為超市設(shè)計的宣傳單得到領(lǐng)導(dǎo)和市民們的一致好評。
漸漸地,女孩習(xí)慣了志遠的問候和關(guān)心,如果哪一天收不到他的信息,女孩就會吃不香睡不著,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個帥氣陽光的警察哥哥已經(jīng)悄悄住進了自己的心里。女孩告訴志遠,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劉丹。志遠也對這個家庭貧困,且孝順的女孩產(chǎn)生了好感。女孩雖然其貌不揚,卻有著一顆金子般美好的心靈,工作上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勤勤懇懇,還在工作單位里經(jīng)常助人為樂。生活中她省吃儉用,把自己掙到的工資只留極少的一部分自己購買生活必須品,其余的錢全部寄回家里供弟弟妹妹念書。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第一次開工資那天她說,要拿出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請他吃飯,以答謝他的救命之恩和鼓勵之情。志遠當時說,不必了,你剛剛參加工作不容易,一個女孩家在異鄉(xiāng)打拼不容易,以后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好不容易掙來的錢別亂花了。女孩實在拗不過他,又覺得不過意,這份恩情始終記在心上。
找到工作半年以后,有一次女孩發(fā)來自己的一張照片,照片上穿著淺粉色衣服站在櫻桃花邊那個梳著齊耳短發(fā)的小姑娘,有著一雙笑起來迷人的大眼睛,尖尖的下頜,臉蛋很瘦,瘦成刀條似的,鼻子稍稍有點扁,嘴唇微厚,胳膊細細的,修長的手指些許緊張地舉著自己的工作成果。因為狀態(tài)得到調(diào)整,照片整體看上有她自己獨特的魅力。女孩在微信里甜甜地叫他警察哥哥,她羞羞地問他:“警察哥哥你成家了嗎?”
他很快發(fā)過去三個字:“還沒呢?!毕胂胗謱懙溃骸拔疫€沒有女朋友?!?br />
女孩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有時候會默默地幫他救人;有時候會在他忙的顧不上吃飯時給他叫外賣;有時候在他生病時,給他及時送來治病的藥?……女孩的心思,他猜不透,可是這個叫劉丹的女孩,確確實實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只是這層窗戶紙至今還沒有捅破。
那天為了辦案足足忙了一個星期的他好不容易松口氣,才發(fā)現(xiàn)似乎好久沒和女孩聯(lián)系了。他給她發(fā)了條信息:在嗎?忙什么呢?然而過了好長時間,那邊卻如石沉大海一般,半點消息都沒有。在不到一天的時間里,他又接連發(fā)了好幾次信息,卻始終沒有回應(yīng)。開始時他也沒覺得怎么,后來聯(lián)想起初次見面那時發(fā)生的事,他越想越后怕,因為自從他們相識以來,女孩哪怕是在情緒最低落的時候,也從不會不回他的信息??墒墙裉煸趺椿厥履??她會不會又遇到了麻煩?會不會是又想不開……不行,一定要想辦法和她取得聯(lián)系,最起碼要證明她是安全的。這樣想著,他一刻也等不了了,穿上衣服騎上電動車,直接去了她的工作單位。女孩的同事告訴他,她剛下班,不過這幾天她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每天來上班時眼圈都紅紅的。噢,對了,聽說她馬上要離職了。
知道她還在上班,志遠心里一喜。可是聽說她要離職,他那剛剛有些雀躍的心又一沉:好好的她為什么要離職呢?還有眼圈紅紅又是怎么回事呢?沒有見到久違的女孩,他失望地離開她的單位。第二天是星期天,本來這個星期天是最輕閑的一天,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總感到心慌意亂,好像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似的。他哂笑自己作為一名人民警察頭腦里卻藏著迷信,他陪著爸媽逛完商場把他們送回家后,又給女孩發(fā)了條微信,女孩還是沒有回。上午十一點左右,他怎么也坐不住了,他抱著唯一的一線希望來到他們初次見面的麒麟大橋:茫茫細雨中,有一個嬌弱的身影正在橋邊來回徘徊,似乎正在與自己的意識掙扎。雖然離得老遠,雖然他們兩個只見過兩面,但是他卻馬上就認出那個人——不是她又是誰?志遠再也顧不得其他,三步兩步跑上前去,一把將女孩帶入懷里——“劉丹,聽話,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千萬不要想不開,再也不要,要知道你并不孤單,你還有父母——還有我!”
“警察哥哥?真的是你嗎?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會尋短見了,我只是太傷心……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家了,爸爸媽媽要我回去嫁人,可是我實在不想嫁給一個我根本就不認識不了解的人,怎么辦?你告訴我該怎么辦警察哥哥?”女孩淚水和著雨水,弄了志遠一身,她的話也另志遠震驚不已,不行,不能讓她稀里糊涂地嫁人,何況他已經(jīng)深深地愛上她了,天知道這一別后今生今世還能不能再見:“不,我不想你回去,劉丹,做我女朋友吧!”
劉丹爸爸聽說她處了個城里的對象,還是個警察,打從心眼里高興,從此再也不提逼她回家嫁人的事。
兩顆年輕的心相愛了,早春的時候,他們工作之余手牽手一起去沿著大凌河岸看迎春花、一起去賞杏花,一起去呼吸丁香的香味,一起去看雪白的梨花和嬌嫩的櫻桃花,他們在麒麟山腳下互相依偎,去看青青的山;他們在凌河岸邊漫步,欣賞垂柳依依、綠波蕩漾;他們繞著龍鳳玉柱捉迷藏,他們好奇的去敲那個栓著紅繩的大鼓,還調(diào)皮地打賭一直面向南方站著朝拜“龍山”上那兩條真龍的燕國皇帝慕容皝聽見鼓響會不會生氣……夏日傍晚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會早早來到麒麟山下等,因為這里馬上就會上演“水舞”——音樂噴泉。隨著美妙的歌聲響起,那些水就像注入靈魂一樣時而柔弱時而激昂,錯落有致,翩翩起舞。
秋天他們會牽手一起看銀杏落葉,冬天他們會共賞凌河冰層上的皚皚白雪,有時候興致來了,兩個人還會下河到凍得厚厚的冰面上滑冰。雖然十有八九會滑倒,但是只要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擦破了皮也不會感覺到痛。依偎在志遠溫暖的懷里,劉丹越來越開心,她發(fā)現(xiàn)原來擁有愛情可以這樣美好的。
四、婚前變奏曲
?光陰荏苒歲月穿梭,轉(zhuǎn)眼間兩個相愛的人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征得雙方家長的同意,兩個人吃了定親飯,商量著等過了今年十月一志遠工作不忙了,就操辦婚事。偏偏這時傳來壞消息,志遠的媽媽癱瘓了。
那天,志遠正在上班,爸爸卻打電話過來,讓他趕緊來醫(yī)院。志遠知道爸爸從來不輕易讓他耽誤工作,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他跟局長一開口,局長馬上就批了。到了醫(yī)院他才知道,這些天爸爸媽媽一直忙著為他籌辦婚事,裝點婚房,可能因為休息不好媽媽高血壓犯了。父母只有他這一個孩子,從來沒有為私事耽誤一天工作的志遠不得不請假,去醫(yī)院衣不解帶的侍候媽媽,好在搶救及時,媽媽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卻再也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