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柳(散文)
因為南下去嘉興,3月初,我坐上了青島西海岸至上海的動車。
北方的風景,我了然于胸。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各司其職,就是季節(jié)對接的檔口,前者不想走后者不想來,或者前者走得拖泥帶水,后者來的拖拖拉拉,前季和后季糾纏不清,沒有明顯的分水嶺。秋來了,夏的余溫還酷熱難耐,明明冬來了,秋意盎然;明明春來了,殘冬還盤踞在此。除此時節(jié)之外,四季還是恪守不渝的,春是用來開花的,萬物復蘇;夏是激情燃燒的歲月,草木葳蕤,春花一落地,各種果子快速生長。春華秋實,這不用解釋,秋是用來豐收的,秋的涼意是來冷卻夏的酷熱難耐的;一想到冬,腦海里立馬想到雪和寒冷,北方大地因蕭條而赤身裸體,山川失色失韻,暗啞干瘦,顯露出錚錚鐵骨;大小河湖被披上厚厚的盔甲,秋日的那九曲回環(huán)的藍絹帶和一汪汪的藍,此時失去靈動,打開回憶閘門卻鎖住多情。冬是各種情愫匱乏與休眠的時令,唯有蟄伏與沉默,乃冬之本色。
厭倦了北方的冬天。
偶然止步野外,放眼望去,樹木太禿了。北方基本是落葉樹種,眼睛搜尋點綠意很困難,不像南方,即使北方已大雪封門,人家街頭照樣一片油綠。
不過,落葉樹種,不管南北方都有,例如北方的土著樹種(以我家鄉(xiāng)為準),楊樹,銀杏,水杉,槐樹,法桐,梧桐,蘋果樹,桃樹等等,這些常見或“人口”多的“民族”,冬天一到就繳械,把自己脫的精光。柳樹算是賴皮一族,冬都很深了,柳樹就是不肯卸下一身臃腫的羽翼,然而就是它,在這次的南行車上,我看到車窗外的它,從北到南,春在它身上的有趣變化,可以說它就是春的旗桿。
我們這里,細長的柳枝才吐了一點點舌尖,串在枝條上蕩秋千。遠看柳樹,真的是“柳”色遙看近卻無,而動車出了山東的嵐山進入江蘇贛榆境地后,車窗外的柳樹,身著的綠意要加強了,明顯感覺比我們當地的要偏深一些。等動車到了蘇南,柳樹的顏色更有黃綠的模樣了。
動車一路南下,到了上海,我很容易發(fā)現(xiàn),藏在還穿著舊衣服的樹叢里的柳樹,它那身嫩嫩的淺綠,在綠的發(fā)黑的眾多過冬服里,是那么顯眼;盡管三三兩兩的柳樹稀稀拉拉的呈現(xiàn),但換了新顏的它們,婆娑又飄逸的身影,是很扎眼的。柳樹的發(fā)型,獨一無二,柳樹的神態(tài),逍遙自在,也是獨一無二的。
等我在上海換乘了繼續(xù)南下的高鐵,柳樹又闖入我的視野。這會兒,人家是綠的不僅僅是有那么點春的意思,而是加重了筆的力度,重彩涂畫。柳樹的披肩長發(fā)成了嫩綠一片,如果走近柳樹去看,抽出的柳葉刀,該盈寸了。
直到我在嘉興下車,柳樹的身影依舊在,只是頭頂綠成新時尚了?!敖^勝煙柳滿皇都”,這里是浙江人民的家園,我的家園在北方,枝頭上的花蕾,亟待南風快快北上。
這一路走來,柳樹從青島在的36緯度到嘉興的30緯度,(以前沒注意,再南去應該也是柳樹的故鄉(xiāng)吧?)分布很廣。南北迥異的色系漸變,從看不見綠意到黃綠,淺綠,嫩綠,彰顯春的蹤跡,一點一點縱深;而同樣遍布南北的落葉林楊樹和水杉,因為樹形突出,打眼就能辨認,它倆赤裸著瘦骨,身材挺拔,生硬地混在南國長綠樹叢里,這倆瘦高個的態(tài)度一點都不積極,冥冥都混的衣不蔽體也不知羞,大咧咧地摻雜在別人的羅裙秀衫的隊伍里,在我們的北方也罷,可是,那是南國油菜花正當時啊。
關于柳樹的佳句,實在是不想贅述,但有幾句我裝在懷里:“一樹春風千萬枝,嫩于金色軟于絲”?!安蓍L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楊柳的美,古人早已發(fā)現(xiàn),那么多的詠柳佳句,蘊養(yǎng)和陶冶后代子孫的情操。在春來之際,在柳枝拂過頭頂的路邊,看細長柳絲在風里蕩秋千,心里想著那些因柳而生的佳句,慢慢踱步,也是愜意的;窗下的一點空暇,品茗杯里氤氳出的茶香,彌漫在滿屏都是詠柳佳句的手機周邊,再給自己來一首舒緩輕音樂,一點小情調,可能點燃你不顧一切撲進大自然懷抱的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