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悟】邀約(微小說)
寧缺毋濫,沒有遇到真愛前,她曾想獨守那份清寂。
作為單身白領(lǐng)麗人,她身邊不乏仰慕者,卻對蜜蜂一樣圍繞在身邊的男人沒什么好感。父母和朋友都說她有精神潔癖,快三十了還不降低些標準,容不得別人半點瑕疵,不撞南墻不死心,撞了南墻,也未必死心。
年齡大些怎么了,誰規(guī)定說大齡女人就要自降身價?道不同何以相謀?何況還要終生相守。
她工作和生活中接觸到的青年才俊不乏其人,只要稍稍有所表示,哪怕是一個眼神,都不乏回應者,結(jié)束單身生活不算難事,難的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讓她心動的。
單身非她本意,實不應歸咎于她,至于精神潔癖之說,她懶得去辯駁。
她的孤傲,先是吊足了男人們的胃口。久攻不下,鎩羽而歸之后,男人們不約而同選擇了對她敬而遠之,時間長了,反而是她有些不淡定了。
她渴望愛情,希望找到心儀的人,準備主動出擊。她不是個隨便的女人,獨處的方式理所當然是在公共場所,應該還要一起喝點什么,比如酒,茶和咖啡,
她梳理了一下朋友圈,稍稍思考了一下,纖纖玉指如蜻蜓點水,微信邀約就發(fā)了出去,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約男人,而且不止一個,心起微瀾,也帶著一絲好奇。
最先約的是國學專家賈教授。她是在一次傳統(tǒng)文化座談會上認識的,作為特約嘉賓,賈教授的博學善談給她留下深刻印象,互加微信后,經(jīng)常能在朋友圈里看到賈教授發(fā)的一些深度美文,以及他出席一些國學研討會和社會活動的情況。
雖然微信互動寥寥無幾,相對那些有事無事搭訕的男人,賈教授的“無心”反而更讓她看重。潛意識里,她把賈教授當做了完美男人的標準之一。
與賈教授一起飲酒,她覺得應該比較穩(wěn)妥,她也想借此機會,向他請教一些傳統(tǒng)文化方面的問題。
微信發(fā)出去她有些擔憂,她冒然相約是不是有些欠妥,賈教授會不會因為活動日程太滿,沒有檔期而拒絕赴約,那樣會弄得自己很沒面子。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是多余的,賈教授收到微信即刻回復:美女相約,不勝榮幸,不見不散!
酒至半酣,衣冠楚楚,神采飛揚的賈教授談古論今,引經(jīng)據(jù)典,中外文化,人生理想信念操守都談的差不多了,一把扯下脖子上那條原本系的很端正的猩紅領(lǐng)帶,開始痛說家史,傾訴他的不幸,他的隱忍,他感情的荒蕪和干渴……
印象里賢淑知性的師母,在他嘴里,怎么就變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母老虎了呢?
正在困惑中,原本坐在對面的賈教授搖身一變成了一只“叫獸”,突然竄到她面前,把她狠狠撲倒在身下,嘴里嘟囔著:”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币浑p咸豬手順勢伸向她。
她又羞又氣,掙扎著起身,抬腳踢向他的下襠,看來是把賈教授踢疼了,他雙手捂著襠部蝦米一樣全身蜷縮在那里,嘴里罵罵咧咧。
她突圍般沖出了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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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按照約好的時間,她準時來到茶樓。
王科長起身,為她拉開了座位,頗有紳士風度。等她坐下后,王科長才緩緩坐下,那把帶寶馬標志的汽車遙控鑰匙看似不經(jīng)意地放在桌上。
服務生端來兩杯“碧螺春”,她眉頭微微一皺,自己并不喜歡喝綠茶。
她工作的公司在王科長負責的轄區(qū)內(nèi),除了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工作上的交集,他們更多的是在微信上交流的。在她印象里,王科長儒雅脫俗,思維縝密,更重要的是,他還頗有文學情懷,經(jīng)常在朋友圈發(fā)些抒懷言志類的隨筆,詩歌,并且注明是在某某雜志和刊物發(fā)表過的,往往會贏得幾十上百個點贊。
“知道我為什么點了極品碧螺春嗎?”看她搖了搖頭,王科長接著說:“我喜歡欣賞碧螺春在開水的沖泡下那種詩意的美”
她盯著茶杯仔細看了一會兒,盡管沒有發(fā)現(xiàn)究竟美在哪里,還是微微點了點頭說,“的確很美,茶香里有股春天的氣息”。
“是?。 蓖蹩崎L指著杯子里在開水沖泡下緩緩舒展開的碧螺春葉片,“此茶自昔知者稀,精氣不關(guān)火焙足,蛾眉十五采摘時,一抹酥胸蒸綠玉……”他仿佛沉浸在自己吟頌的詩句里。
她臉一紅,想說點什么,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王科長話鋒一轉(zhuǎn):“是你們經(jīng)理讓你來見我的吧?”
說不清出于什么心理,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你告訴你們經(jīng)理,局里很多人都盯著那件事呢,五萬塊錢根本擺不平,上上下下打點下來至少要十幾萬,花錢消災,越快越好,免的夜長夢多!”
她有些吃驚,對他說的那件事一無所知,更沒有想到他的話題轉(zhuǎn)換的這么快,一下覺得王科長好陌生。
她冷冷地回應:“這些話你應該直接對我們經(jīng)理說,讓我在中間傳話不太合適吧!”
“莫名其妙,你不傳話他讓你來見我做什么?”王科長顯然很失望。還有些慍怒。
“我一會兒有個活動,先告辭了?!?br />
不待她回答,他拎起車鑰匙就走,紳士風度早已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苦笑了一下,還能怎樣,自己埋單走人唄!兩杯茶300多元,著實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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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要不要要去見鄭同,她猶豫了,沒辦法,誰叫自己約了人家呢,只有硬著頭皮赴約了。
她是在一次戶外徒步活動時認識的鄭同,作為贊助商之一,他在那次活動中跑前跑后,忙的不亦樂乎,后來她不小心崴了腳,鄭同找來了隨行醫(yī)生為她治療,還一直陪著她,像是在呵護自己的親妹妹,讓她很感激。
他看似很兇的樣子,其實是一個溫和的人,讓她覺得很好玩。
進了咖啡店,她一眼看到了鄭同,不是她眼尖,這個一米八五的黝黑漢子,錚亮的光頭,夸張的五官,脖子上還戴著一根筷子粗的金鏈子,在哪里都扎眼。
坐下聊了沒幾句,就出狀況了,那位服務生顯然是新手,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剛走到他們桌前,腳下一滑,身體前傾,杯子搖晃了一下,幾滴深色咖啡濺到了鄭同衣服上。
服務生被嚇傻了,除了不住地道歉,一時竟不知怎么處理了,鄭同非但沒動怒,還一邊用餐巾紙擦去衣服上咖啡的印記,一邊安慰他:“沒事沒事,下次小心就好,你忙你的去吧!”
服務生感恩戴德地離開后,她故作不解地問:“你的衣服都被濺花了,很明顯是他的過失,為什么不去追究呢?”
“出門在外,誰都不容易,再說他還是個孩子,又不是故意的,我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在一家酒店打過工,一次因為上菜時不小心碰倒了客人的酒杯,被客人當場扇了耳光,那種屈辱感到現(xiàn)在也忘不掉。”鄭同語氣有些低緩。
“沒想到還有別人找你麻煩的時候!”她有些吃驚。
“呵呵,如果是我現(xiàn)在這樣子,還會有人找我麻煩嗎?”他頗有些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
“原來你打扮成這樣子是用來唬人的!”她莞爾一笑。
“也不全是這樣!也許,反正已經(jīng)習慣了!”鄭同一時不知怎么表達,臉上竟泛出一些微紅。
“后來呢?”還是她打破了小尷尬,饒有興趣的問道。
“后來我辭掉了酒店的工作,到南方一家工廠去做學徒工,經(jīng)過幾年打拼,掙了錢也學到了技術(shù),才回來開了現(xiàn)在的公司。”
“鄭叔叔,我總算找到您了!”不知什么時候,那位服務生陪著一個精干的年輕人站在了他們面前。
“你是?”鄭同顯然沒有認出對方是誰。
服務生趕緊介紹:“先生,這是我們咖啡店的經(jīng)理!”
“我是您資助過上大學的小路?。‘斈昃褪悄犊饽?,資助了我們十幾個貧困學生上大學,才有了我的今天!這幾年,我一直在找您,想要報答您呢!”小路眼里滿是欣喜和感激。
鄭同好像記起了有這回事,淡淡地說:“當年我因為沒錢上不了大學,后來有錢了又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資助你們上大學也是彌補我的遺憾!從來沒想過要你們報答什么。”
小路囑咐身旁的服務生:“記住,以后鄭叔叔和這位女士來我們店里喝咖啡,一律免單!”
她對鄭同打趣道:“這次請你喝咖啡我是賺嗨了!以后有免費的咖啡喝了!”
鄭同一擺手說:“不,這次是我請你,我一個大男人,怎么能讓女士花錢呢?”
開個玩笑都這么認真,她也是醉了。
有知識有品位完美,無知識無品行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