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暮春,喜雨(散文)
夜里,她在半醒半夢中,聽到了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似一串串跳躍的音符彈奏在她的窗前,飄入她的夢中。
“下雨了!”她在似夢非夢中,不由得一陣欣喜,因為她居住的城入春以來便很少下雨。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闭碇?,想到那裁剪冰綃,淡著胭脂勻注的杏花,她的心情便美得似一闕婉約的詩詞,再也不能入眠了,于是她披衣而起,燃一爐香,輕輕拉開窗簾,用銀色的簾鉤掛住。看著爐香靜逐游絲轉(zhuǎn),寶簾閑掛小銀鉤,再看看簾外雨潺潺,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前世定然是那一闕闕的詩詞,千百年來蘊染了人世間的情愫,從字里行間走出,悄然化做了人形,此時,她又化回了的詩詞,瀟灑在窗外的無邊細(xì)雨中。
三月休聽夜雨,如今不是催花,然而這是一場久違的,她心心念念,期盼了許久的春雨。
“知道嗎,鄉(xiāng)下供水已是斷斷續(xù)續(xù)了!”前一段時間,她在地鐵上聽到人們的談?wù)摚朋@覺今春以來,雨水的確太少了,不由得心焦了起來。水是生命之源,怎么能夠沒水呢?于是她便天天盼望著能夠下一場酣暢淋漓的雨,仿若一位望穿秋水的戀人!
本來,一春略無十日晴,處處浮云將雨行,然而今春,她居住的城,碧空如洗,很少有欲雨的意境,晃眼匆匆已近春三,芭蕉不展丁香結(jié)。城中的草木似乎還沒完全接受過一場淋漓春雨的洗禮,如今卻到了花褪殘紅青杏小的暮春。那些日子,她一直擔(dān)心著山間的花草不能隨著春風(fēng)蘇醒過來,于是有意去了一趟山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那些花兒草兒樹兒依然生機(jī)盎然。也許它們始終相信春風(fēng)總有一天會攜著一場酣暢的春雨降臨人間的,于是它們守候在時光的水岸,努力地生長著,等待著。
終于等來了一場遲到的春雨,她佇立在窗前,看著飄渺的雨霧,婆娑在她的窗前,她的靈從她眸中飄逸而出,輕盈如同自在飛花,飄舞在輕似夢的小雨中,為這場姍姍來遲的春雨欣喜著。
那些花兒草兒樹兒在這貴如油,潤如酥的春雨中該是多么的歡喜呀!此時,她也為那些即使只要有一線生機(jī),都要努力生長的花草們感動著。
她自己也是一個堅強(qiáng)且堅持的女子,盡管她的軀體一直與她對抗著,總是惹出些病痛來,讓她不開心不自在,但她總是懷著感恩的心、美好的念,深情款款地走在紅塵阡陌中,努力地生活,工作著,用唯美絢麗的文字裝飾成案頭的山水畫卷,旖旎著自己的小時光。她相信總有一天,她的軀會被她心中美好的念所感動,與她妥協(xié),還她一個輕松自在。她相信美的遇見總會在路的一頭等待著,只要堅持不懈地走下去,縱然命運無常,縱然世情薄涼,只要心是良善的、溫?zé)岬?,總有一天會達(dá)到希望的沸點與美好不期而遇。就好比近來,她每天都在虔誠的祈雨,今天終于等來了一場淋漓的春雨。
她癡望著窗外潤物無聲的雨,盡管身上衣單,不耐五更寒,但她依然想任性一回,于是,她推開玻璃窗,將身體探出窗外,讓有些瓢潑的雨,任意地飄灑在她的臉上,身上。她貪婪地吸吮著,沾染在她嘴邊的雨水,那雨水中夾帶著草木的清香,讓她心肺沁然,通透而淋漓!
“不要淋雨,小心著涼了!”她似乎聽到有人在說她!她笑了笑,如果她的友知道她這樣任性地淋著雨,一定會這樣說她,不過她的心是歡喜的!有友,賞心悅目一兩枝,她已知足。她仰著頭,微醉著,就這樣,與窗外的花草一起聽風(fēng)聽雨直到晨光微曦。
朝雨浥輕塵,青青樹色新。她輕靈在淡淡的晨光中,在人間的四月天里,在絲雨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去看看烏山的花草吧!”她時常在去上班的路上,均出些許的時間,到烏山上看花看草,吸吮些山間的瓊漿玉露。今天,如此歡喜,更應(yīng)該去了。于是,她匆匆梳洗一番,帶著朦朧的醉意,趁地鐵到了市中心。那座小小的烏石山,落在城中三坊七巷的邊上,如同一塊還未開鑿,卻掩飾不住綠翠如滴的璞玉。
她撐著傘走近烏山,才拾級而上,便被卷入從山上流瀉而下的綠水之間,夾道而立的桃樹,前幾日還是深紅淺紅皆可愛,轉(zhuǎn)眼間便已褪去了紅妝,樹樹身著綠羅衣,娉婷在歲月的水岸。枝枝葉葉之間,小小的青桃若隱若現(xiàn),這是歲月對桃花的饋贈。曾經(jīng)那灼灼其華,宜家宜室的桃花,美好了多少人的心情,鋪下的十里紅妝又堅定了多少人愛的信念!
記得綠羅裙,處處有芳草。盡管她不敢肯定,這世間所有美好的付出都會得到相應(yīng)的回報;也不敢斷定自己生命的長度,但她要用自己的所知所學(xué)提煉出生命中的精華,滋養(yǎng)著自己,擴(kuò)展著自己生命的廣度和深度。她總是盡自已的所能,把最美的一面展現(xiàn),雖然不是盡善盡美,但她的內(nèi)心世界已被自己的美好的念灌溉得綠意盎然。她認(rèn)為只有這樣的自己,才能夠悠然在山水間,與一場雨,一朵花,一株草,相看兩不厭;才能夠坐在山水間,與山精水魂,談詩論詞!
山水是大地的文章,此時,她蕩著歲月的輕舟,裹一身的翠綠,走在山間小道,杏花微雨中,一頁頁翻閱著大地抒寫的篇章,看著枝頭一片片翠如滴的葉,葉上晶瑩的雨露,葉尖緩緩墜落的雨滴,葉下青青可人的桃兒;枝間的鳥鳴、瀝瀝的雨聲,雨打杏花,輕輕飄落的聲音,草地里蟲兒的輕吟聲……這些既是大地文章的韻腳,也是山水的音符,它們彈奏著天籟之音,輕吟著生命之歌,在時空中劃出一道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陰陽交錯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相生相克、又有相輔相成,向時空的無限處不斷交集著,延伸著。
誰說人生如夢,草木一秋??矗@一道道的生命線,交織成多彩的世界,在這時空中無限的延伸著,生生世世。而她也在這多彩的世界,與萬物和諧地交集著,朝著詩與遠(yuǎn)方的方向,努力地在生命的時空中劃出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因而一場暮春的雨,亦可與她的生命喜悅地交融在一起,與她的心脈一起跳躍出動人的旋律。
風(fēng)淅淅,雨瀝瀝。午時,她踏著小雨,尋了一處靜謐的咖啡館,坐在閣樓的美人靠上,望著檐前的滴雨,她要把這場暮春的雨,點點滴滴,歡喜地入詩入畫,定格成她案頭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