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陽光下的低訴(散文)
塵間心,清寂太久,總渴望哪怕一米陽光,帶著光陰的微溫,款款而來。
雨季,欲走還留,兜兜轉轉,再深情亦是涼薄。終于,天空放晴,久違的陽光若流金般落在眼角眉梢,充斥著萬象人間。誰不是滿心歡喜?
雨后的陽光,帶著絲絲清涼的美意,緩緩上升的溫度契合著些許低溫的心,魅惑叢生。只是,這陽光,終是貪不得醉不得。貪得太久,會忘了出發(fā)。醉得太久,怕蘇醒太難。
若說冬日暖陽,噴薄著久別重逢的欣喜,綻放驚天動地的美。那么,春日淺陽,便如同絲綢錦緞般散發(fā)出柔軟的光,絲絲流瀉,滴滴浸潤,不只悅目,更是賞心。這陽光,又似母親溫暖的雙手,撫過你的臉,你的眉,你的眼,給你撫慰,為你遮風擋雨,替你扛過所有的疼,護你一生周全。
畢竟是春天,寒意猶在。漫步在陽光下,有一種浸入骨髓的貪,正在心底蔓延。這貪,若一條冰冷的小蛇,盤居你內心深處,依賴著這恰到好處的暖,酣醉迷離,不愿挪動身體哪怕分毫。明知這貪,太過頹廢,毒性很強,會瓦解你所有的堅持和防守。可,你戒不掉。
陽光,是魔性的。干凈的味道,可愛的笑顏,清淺的香,將你溫柔包圍,再裝睡的人都會被喚醒和感染。反正,像我這般懶的人,都會被陽光牽引著走在草地上、小河邊,走在熙攘的街。不用去到多么美好的地方,哪怕只是立在街道看看人潮,走在小區(qū)里看看花草,都是滿足。
最喜歡,陽光綴滿的草地,繁盛闊大的綠,柔柔地隨風而擺,似一張?zhí)烊坏臏卮?,有最舒適的暖,最天然的香,最自由的空氣,還有最寬闊的視野。此時的你,不論坐著躺著,還是瞇著眼小憩或者發(fā)呆放空,或是偶爾懷想,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立于空曠的草地,被陽光深情包圍,瞇著眼,嘴角微揚,腳步如磁鐵般堅定。絲絲縷縷的陽光,若美麗清柔的噴泉從四面散射而來,刺激著每一根神經。此刻,聽不見任何,看不到所有,唯有一顆敏感跳躍的心,在此刻有了久違的怦然心動。
此時的我,臉上一定有紅霞飛過。但,陽光掩飾了所有。此刻,只想被陽光緊緊包裹,與之耳鬢廝磨。
陽光下,一只黑白毛發(fā)的小貓,全身閃著光,不知從哪里來。也許是一路尋尋覓覓,累了,便安靜地蜷縮在草地上,溫柔乖巧的模樣,眼神中充滿柔情的渴望。見我在打量它,便禮貌性地沖我溫柔叫喚,細聲細氣的叫聲里彌漫著慵懶的深情。這陽光,這草地,或許它期待已久。
追著春天,追著陽光,該是每個人都做過的事。上一秒還步履匆匆,因為陽光,故意放慢了腳步,想與之多呆一會,多一秒都是好的。因了樹木房屋的遮擋,陽光閃閃爍爍、躲躲藏藏,你索性加快了腳步,緊追著前方的光束。你,真的不想錯過,這天賜的暖。
害怕,陽光下的打掃。從來喜歡一塵不染,所以打掃是每天的日常。可是,陽光燦爛的日子,那塵埃如此動蕩,跳躍,浮躁,非常不安分。任你怎么掃,怎么抹,它總是自顧自搖曳生姿,在眼前飄來蕩去,挑戰(zhàn)著你的耐心。你愈用力,它愈蹦噠。你一臉急躁,它卻輕舞飛揚。
原來,平日里自以為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家,只是一種被陰霾掩蓋的假像。而陽光,成了一面照妖鏡,讓一切無所遁形。就這樣吧,何必糾結太多?塵埃,無處不在,無孔不入,誰能真正做到心不染塵?就算你拼盡所有的氣力,亦掃不過它的千軍萬馬。它,兵臨城下,你,只能潰不成軍。
攤開手掌,五指之間,只見夢幻般的光暈,正一點點向四周彌漫,如同一個故事的展開。只是,故事如何起落,結局會如何,不得而知。此刻,春風不燥,陽光微醺,我仿若走進了一場斑斕的夢境。夢里,有前世今生的相欠又相見,有傳說中的歲月靜好,還有那避不開的一地雞毛。
一夜春風,小區(qū)里的櫻花嘩啦啦地開了。昨天,還冒著葉芽兒,還只是珠唇緊閉的花骨朵。我以為,這場盛世花開還需十天半月。卻不然,今日猛一抬頭,樹樹的粉鋪天蓋地,大朵大朵逼仄襲來。我低估了這花開的速度。她蟄伏了一季,光禿單薄的枝椏承載了太多的風雨,就等這一刻的綻放,一分一秒都等不及,等不及啊。
花開,總是一驚一乍,恨不得永遠開不完的春花,卻三兩天就謝了幕。陽光下,櫻花被吹了一地,遠遠近近,疏疏密密,有些悲壯,卻也風情。相比花開時的悸動,我更歡喜這花落時的安然。花開,終會謝,只能小喜?;洌嗍潜厝?,無需大悲?;ㄩ_花謝,如此輪回。我們,只需等待,如同等待一個故事的起滅。
一群鳥兒,在樹上高高低低地飛,嘰嘰喳喳地唱著鬧著,叩響著春的樂章,或是附和著春的節(jié)拍。陽光下的它們,羽毛閃亮,興奮地撲棱著雙翅,飛遠了,又飛回來,怎么也無法安靜。因為,春的來到。也因為,陽光很暖。還因為,這片被陽光包裹的領地太過美好。
喜歡馬路兩旁齊整的法梧,虬勁粗壯的樹桿直入云霄,茂盛寬碩的枝葉四處散開來。我不禁放慢了腳步。陽光緩緩,透過枝葉照下來,有隱隱綽綽的溫柔,帶著時空的沉香,還有光陰的余味,灑滿一地的故事。雖然深淺不一,曲折迂回,卻都是如此不可遺忘。
最愛陽光下的天臺,日常又生動。天氣晴好的日子,鄰里都起得格外早,只為了讓衣物在天臺占有一席之地,沾點陽光的味道。我也不例外,起床第一件事,蓬頭垢面抱著提前準備好要晾曬的衣物趕往天臺,腳步絕對比平時匆忙,生怕沒了位置。待我晾曬妥當,再環(huán)顧四周,橫七豎八牽引的各色繩索早已被占得滿滿當當,被子、衣物正迎風飄揚,我跟著迎風而立。
陽光下的人兒,等了好久,盼了好久,終于換上了五顏六色的春裝。紅的似火,黃的似霞,粉的似蝶,藍的似海,綠的若水……走在陽光下,走在春天里,同各色的花,組成了一個姹紫嫣紅的春天,光芒四射,絢爛繽紛,看得熱血沸騰。心,不禁蠢蠢欲動。
三歲多的小人兒不停嚷嚷,非要穿裙子,然后在陽光下一路奔跑,不停轉圈,笑得跟花兒一樣。孩子的眼中,這個春天,一定要頭戴皇冠,手拿魔法棒,穿上美美的公主裙,便是完美無比的小魔仙。而在我看來,孩子的笑臉,有微風相伴,有陽光做陪,便是這個春天里最美的圖畫。
那只蝶,是載著陽光在飛。飛過花叢,棲過草地,停在樹梢,越過頭頂,又調皮地劃過孩子的笑臉。是赤裸裸的引誘,更是明晃晃的挑釁。孩子的眼里,閃過一片驚喜,嘴里高呼“哇,好漂亮的蝴蝶”,便開始朝著蝶的方向奔跑,不顧一切地追。只是,可以追著蝶的方向,蝶卻永遠跟你存著距離。此時,陽光下飛舞的蝶,笑靨如花的孩子,無聲的對話,畫面不要太美。
喜歡養(yǎng)花,只是我這辣手摧花,任何花落我手里都是好景不長。玫瑰已奄奄一息,綠蘿只剩殘枝敗葉,蝴蝶蘭性命堪憂芨芨可危,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那株海棠,在我以為也將壽終正寢之時,竟開出了粉色的小花。一朵花開,于春日的陽光下,載著晨露,姿容通透干凈,靈魂美好有趣。
你,是否也曾被陽光刺得生疼?習慣,一個多么強大的詞,概括所有。太多的一言難盡,太多的無可奈何,將所有的歲月風霜、笑和淚全融進這兩個字里。承載,忍受,放下,扛過所有,最終云淡風輕。你,習慣了清寂深寒,習慣了沉默退后,習慣了轉身淚流,卻還沒習慣,這突如其來的明麗和溫暖。
日子太忙,塵世太嘈,內心太擠,也許你已忘了陽光的味道。今日,遇上了,觸感靈敏,心情亦好。于是,你和陽光一樣眼神純凈,內心柔軟。又或許,這種感覺淡淡的,微妙的,不能說,無法說。
陽光,是會行走的溫暖。她也會偏心,在某個時刻對某個地方有著特別的垂愛和眷顧。我坐高鐵從H回L,H大雨傾盆,鋪天蓋地的陣勢。一個小時到達L,這片天竟是陽光微啟,一派歲月靜好。我歡喜這樣的微暖和明亮。于是,沒有乘公交,也沒有打出租,選擇了步行。每一步,如同漫步云端,心意疏朗。
陽光,微微探頭,遠山披著層層疊疊的綠,無邊盛大。而身邊的河水披一身耀眼的光靜謐地流,無聲無息只顧向前。春將盡,各色的花兒依然風華不減,帶笑爭俏。那樹梢上處變不驚的鳥兒,悠然地于陽光下訴著衷腸,訴說著這美這妙。
凝望著這千絲萬縷的陽光,時而明亮,時而熱烈,時而陰柔,透明的,真切的,溫暖的。
我想,我愛你,無需理由。我也知道,自己一直被你深愛,從不懷疑。
只是,在這場愛與被愛的拉鋸中,你是我的目之所及。而我,是你的誰?
此時,我駐足在陽光下,沐浴著愛的光輝。一切,都是天意,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