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邂逅平天湖(散文)
雨過天凈,淅淅瀝瀝的平天湖歸于沉寂,就像熟睡的嬰兒陶醉于母親溫厚的的懷抱中,柔美甜蜜。
迎著清涼的風(fēng),站在蓮花臺的棧橋上,微風(fēng)輕吻著平天的湖水,泛起粼粼的波紋,湖面上游走的氣息薄如蟬翼,像面紗一般朦朦朧朧,飄飄如仙。眼前豁然開朗,起伏的胸襟隨著碧波緩緩舒展,漸行漸遠(yuǎn)、漸遠(yuǎn)漸靜。碧山橫亙在湖水的盡頭,層云疊霧、連綿不絕。矗立于山巔的望華樓,隱匿于霧靄之間,羞羞答答,猶抱琵琶半遮面,縹緲之中若隱若現(xiàn),凸顯神秘感,讓人浮想聯(lián)翩。湖水在腳下閃動,感覺自己不是在棧橋之上觀湖清心,而是在一葉扁舟之中隨波逐流,仙然之中超脫了塵世,進(jìn)入唯我的世界。暈暈乎之間隱見李白立于舟頭,把酒臨風(fēng),吟詩作賦,"水如一匹練,此地即平天,耐可乘明月,看花上酒船"。這種清新典雅、超凡脫俗的美,屏蔽了城市的喧囂,消弭了無止境的欲望,在極致的美中一切歸于平靜。
沿湖道而行,站在碧山腳下,越過蒼茫的湖水,回望剛才駐足的蓮花臺,高樓林立的池州城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岸上,位于水天交接處的蓮花臺像一個(gè)飽滿的蝴蝶結(jié),將天水一色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平天湖的煙波浩渺又增添了幾分婀娜多姿,湖水頓時(shí)變得靈動,活力無限,朝氣蓬勃。在升騰的霧氣之中一股熱血也在體內(nèi)涌動。湖水依舊,感覺迥異,魅力平添。
順著碧山的臺階拾級而上,一路上幾乎沒有遇見行人,反而少了些許嘈雜。我們一邊辨識著花草,一邊登高望遠(yuǎn)。腳下的石板沒有光滑的踏痕,不見青綠的苔蘚,兩旁的綠化都是半腰高的花草,不見蒼天大樹,猜想著神秘的望華樓應(yīng)該是年輕羞澀的樣子。
在九曲羊腸的幽徑盡頭,望華樓立于碧山之巔,古樸典雅、飛檐翹角,傲視群雄,青山環(huán)抱,滿目蒼翠。樓外沒有石碑石刻之類的文物和介紹,樓內(nèi)空蕩蕩的,沒有名人名字名畫名詩,在鳥語花香的幽靜之地沒有嗅到一絲文人騷客的氣息,與想象中的名樓有著天然的差別。由于沒有誘導(dǎo)式的心理期待,這種空靈的感覺非常美妙。想當(dāng)初乾陵的無字碑不是更能激發(fā)人們對一代女皇武則天的無限遐思嗎?
現(xiàn)實(shí)中,到了黃鶴樓滿腦子都是崔顥和《黃鶴樓》詩句,走進(jìn)滕王閣似乎只有王勃和《滕王閣序》,站在岳陽樓上就想到了范仲淹和他的《岳陽樓記》,在寒山寺,張繼和《楓橋夜泊》就會先聲奪人。其實(shí)圍繞這些名樓名寺可圈可點(diǎn)的東西實(shí)在太多。這些建筑都是瓊樓玉宇、飛閣流丹的杰作,它們腳下有滔滔不絕、生生不息的長江、贛江、洞庭湖和大運(yùn)河,又有多少人能記取這些博大精深和源遠(yuǎn)流長。大腦中能殘存幾句諸如“芳草萋萋鸚鵡洲”、“檻外長江空自流”、“先天下之憂而憂”、“夜半鐘聲到客船”這些景物和詩詞已經(jīng)飄飄然了。
這空靈的望華樓,少了先入為主的羈絆,反而讓思想有縱橫馳騁的疆域。它騰出所有的內(nèi)存,留出一個(gè)萬能的接口,去對接塵世間的滾滾紅塵。在這里你可以像李白舉杯邀明月;可以像蘇軾把酒問青天;可以做一回懷素狂飲狂草;也可以學(xué)陶淵明歸園田居。這里可癲可理、可動可靜、可文可武,可謂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
站在望華樓的頂層,憑欄眺望,碧波蕩漾的平天湖不再是煙波浩渺,而是星羅棋布,大小不一的湖心小島和半島點(diǎn)綴其中,宛如人間仙境。
剛才觀景的蓮花臺成了眼中的景色,處在風(fēng)景之中的望華樓此時(shí)又是觀景的絕妙之地。難怪詩人卞之琳在《斷章》中這樣寫道:“你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比松趾螄L不是如此。就像自己沿著平天湖一路走來,你欣賞著遠(yuǎn)處的美景,別人也在遠(yuǎn)處欣賞著你,其實(shí)大家都是風(fēng)景之中的人。既然這樣,自己何必刻意地放低自己去欣賞他人呢?就像這美麗的平天湖一樣,你來不來我都是這樣,你欣不欣賞我還是這樣,我綻放我的美麗不是為了取悅于誰,而是我本是就這樣美麗,何必去在意你的感受呢?
一池平天水,蕩盡心中愁;一座望華樓,放飛多少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