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媽媽的煤油燈(散文)
上世紀70年代以前,在農(nóng)村每家每戶都有幾盞油燈,用來晚上照明。據(jù)說早先人們都是用小油點燈(即吃的油),后來從國外輸入煤油,人們就用煤油代替小油,稱為洋油燈。
新中國成立后,我國石油工人克服困難,相繼建成了大慶、中原等大油田,可以用國產(chǎn)的煤油點燈了,從此人們就叫煤油燈。
煤油燈有幾種式樣,比較好的是買的用玻璃燒制而成,底座形如細腰大肚的葫蘆,上面是一個形如張嘴蛤蟆的燈頭,燈頭用螺絲與燈座相互固定,周圍有多個爪子,中間有一個裝燈芯的小圓筒,一側(cè)有一個可以把燈芯調(diào)進調(diào)出的旋鈕,以控制燈的亮度。棉線芯裝在小圓筒內(nèi),下伸到燈座圓葫蘆內(nèi),葫蘆里裝滿煤油,吸到燈芯上,便可點著。燈頭上的爪子可以安燈罩,燈罩是也是玻璃制成,形狀是上面細(直徑約10厘米),中間粗(直徑約20厘米),下邊較粗(直徑約15厘米),高約30厘米,點亮后不怕風,燈光亮。,可是一般家庭買不起。
也有自制的簡易煤油燈。利用用過的墨水瓶,或藥瓶(最好是玻璃),先在蓋上打一個圓孔,然后用牙膏皮或白薄鐵皮卷成筷子粗圓筒,插到圓孔內(nèi),裝入棉花或棉繩制作的燈芯,在瓶內(nèi)倒入煤油,燈芯吸油后,再用火柴點著露在上面的燈芯。它雖然簡單易做,但光線昏暗,怕風。
七十年代后, 隨著我國電力工業(yè)的逐步發(fā)展,電網(wǎng)由城市到鄉(xiāng)鎮(zhèn)一直延伸到我國廣大農(nóng)村、山莊窩鋪,煤油燈才漸漸地淡出了人們的生活, 但我家的煤油燈,卻始終在我的心里抹之不去。
我們家的煤油燈是自制的,不過玻璃瓶子比較高,裝的油多,點的時間長,但昏暗怕風的缺點卻無法克服。
自打我記事開始,好像媽媽總是有干不完的針線活 ,她白天在生產(chǎn)隊里參加勞動,下工后除了做飯,還要喂豬、喂雞、做家務,一點時間都沒有,所以,晚飯后,她收拾完碗筷,就坐在煤油燈下做針線活,不是縫衣服,就是納鞋底兒,再不就是紡棉花,纏穗子,每天總得熬到深夜,以解決全家人的穿衣問題。因而我們家的那盞煤油燈,每到晚上幾乎就成了媽媽的專利。
我上學以后,晚上要寫作業(yè),媽媽要在炕頭紡棉花,我想再點一盞燈在桌子上做作業(yè),媽媽卻不同意,要我在她的紡車邊上放一個高凳子,煤油燈放在凳子上,讓我趴在凳子上寫作業(yè),這樣,燈光既能照著她紡線的錠子,又能照亮我的作業(yè)本。她說:“買一斤煤油要三毛六分錢,咱們沒錢,就點一個燈吧,能省一分是一分?!?就這樣媽媽紡棉線,我寫作業(yè)。隨著紡車的旋轉(zhuǎn)帶起的風,煽的燈光晃動,忽明忽暗,我常常因此寫錯字,時間稍長,我被燈光晃的昏昏欲睡,但還是要堅持完成作業(yè)。這種情形一直延續(xù)到有了電燈才結(jié)束。
在那個時代買棉花買布都要票證,別說你沒有錢,就是有錢沒有票也買不到,所以人們穿的衣服全都是大人穿完給大一點的孩子穿,大一點的孩子的穿完,拆洗拆洗,裁剪縫補一下再給小一點的孩子穿。這縫縫補補的活,家庭條件好的家里有縫紉機,可以在縫紉機上完成,效率自然高很多。我們家條件不好,沒有縫紉機,一家人的穿衣全靠媽媽的雙手縫,哪一件衣服不得媽媽千針萬線,千縫萬補,哪一件衣服不得媽媽熬十幾個大半夜,才能穿到我們的身上。這也是媽媽總有做不完的活主要原因!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每次睡覺前,都讓媽媽早點睡,說經(jīng)常熬夜對身體不好。她倒是答應痛快,但仍然在煤油燈下縫呀補呀。我睡醒一覺,媽媽的煤油燈亮著,再次醒來,媽媽的煤油燈還亮著……燈光下媽媽在飛針走線,窗戶上輝映著媽媽的身影。
每當天氣轉(zhuǎn)冷,媽媽為我們穿上雖然是打了補丁,但卻暖和干凈的棉衣時,我知道這衣服上,凝聚著媽媽的心血,浸透著媽媽的辛勞!
有一年大妹妹的棉襖實在小的不能再穿了,媽媽就給她做了一件新的,把她的舊綿襖改給了二妹妹穿。有個鄰居奶奶對我二妹妹戲言,說妹妹不是媽媽親生的,不然的話,大閨女穿的是新衣服,你咋是穿的舊衣服呢?二妹妹信以為真,糾結(jié)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后,她實在忍不住了,就問我是不是真的。我比她大十二歲,她出生時我就已經(jīng)記事了,我告訴她說:“我們姊妹四個都是親姊妹”,并把當時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以及媽媽為了不讓我們受凍,每天晚上都在煤油燈下做衣服,常常熬到深夜的情形告訴了她。二妹知道事情真相后,很是內(nèi)疚,說是不該聽別人的戲言,錯怪了媽媽!
后來,家里的條件好了,買了一臺縫紉機,縫縫補補的事快多了,隨后又安裝了電燈,媽媽做活再也不用在煤油燈下熬夜了。但是媽媽卻不讓我扔掉煤油燈,她說萬一停電了還要用。其實,她不是怕停電,而是她和這盞煤油燈已經(jīng)有了很深的感情!
是啊,她靠著這盞煤油燈,熬半夜,起五更,才保證了我們有御寒之衣??恐@盞煤油燈把慈母的愛傾注給了我們,讓我們在她那無疆大愛的呵護下長大成人!
這盞煤油燈,伴著媽媽熬過了多少長夜!伴著媽媽迎來了多少黎明!熬去了她多少心血!熬去了 她多少年華!熬的她黑絲變銀發(fā)!熬的她滿臉的皺紋似刀刻!熬的她像那沒油的燈兒,漸漸的息滅……
如今,媽媽已經(jīng)去了另一個世界,但是我還是將那盞煤油燈放在媽媽生前常放的那個地方。因為每當我看到那盞煤油燈,腦子里就浮現(xiàn)出媽媽的身影。在那漫長的冬夜里,那盞煤油燈,燈光昏暗,不?;蝿?,煤油燈下的媽媽,紡線纏穗,縫補衣裳。煤油燈在我眼前,媽媽卻永遠在我的心里,因為那是媽媽的煤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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