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天地廟游記(散文)
一、坑洼水鏡徘徊影
雨后的街道蓄滿了水洼。風兒拂過如洗的鏡面,天光云影徘徊著,漫過嫩綠的柳影。
車輪碾過一洼洼小水坑,如同打碎一面面水鏡,身后只余下飛揚的浪花,追逐而來。
浪花濺濕了深藍的衣衫,泥點蔓延成朵朵碎花。鏡中的云影、樹影和天影,瞬間破碎開來,又恢復(fù)如初。
水鏡隨風晃動,麗影重合,碎了又圓,圓了又碎,卻失去了原有的模樣。
二、碧玉田園色染春
亮麗的春天,遇到一場連綿的雨,人的心思就開始活泛起來。每每想起故人踏青的詩句,那份熱烈總會攪亂心中的平靜。
天色依然碧藍如洗,白云依然皎潔漫移,樹木卻被暈染成翡翠碧玉。我的眼眸中只留下飛馳的白色轎車拖曳著淡淡的尾煙,東來西往。
道旁的綠柳隨風翩然,枝條蕩著秋千,揚起秀美的絲絮飄舞著,恍若仙子下凡,姿態(tài)優(yōu)雅,惹人心生仰慕。
墨綠的白楊葉子,也不甘落后,搖落潔白的花絮,把一簇簇嫩枝綠玉奉獻給春風。聽,那嘩啦啦的聲音就是最好的見證。
高大的梧桐,撐開有些失水的枝干,在枝頭吹著白紫色的小銅號,悠揚婉約,把那歡躍的鳥雀勾留停歇。
四月的田野,如同色染的彩屏,到處生機蠱然,惹人眷戀。
汽車在飛馳著,金黃的油菜花開在道路左邊的田畦,一塊塊閃閃發(fā)光,隨風婀娜。
晚開的紅葉油桃花,紅的像霞,朵朵嬌艷,藏在碧綠的葉片下面,偷窺著春天。
桃田中勤勞的農(nóng)婦揮汗如雨,鏟著田間的各種雜草,面對小碗般蠟黃的蒲公英花,也毫不憐香惜玉,一并除去。
三、綠柳門前迎客喜
駐足天地廟的大街上,三五成串的大紅燈籠懸掛在兩側(cè),留下桃花節(jié)的熱鬧見證。那細細的紅絲線拴著人們的美好愿望,感天地之恩惠,感社會之和諧,感王道之浩大。
彩虹門依舊充滿能量,鼓蕩著氣流,支撐著藍天。草莓園的美照晃人眼目,萬畝桃花圖盛開著明艷,威武的銅獅子鎮(zhèn)守著大門。游人如織,車水馬龍,人歡鳥鳴,一片生機。
道旁的柳樹嫩絲搖曳,狀若翡翠滴玉。我和妻子攜手而行,笑語聲喧,不覺吟詩一首《春柳》,以抒情意:
柳枝又在抽絲剝繭,那思念的疼,如同針灸的痛,麻醉著全身的神經(jīng),幻化成高飛的紙鳶。
春風漫過細嫩的葉片,那彎彎的柳梢,泊著一只悠悠的小船,載著我孤寂的心靈,輕輕地劃向碧洗的藍天。
春雨洗過朦朧的絲絳,那飛揚的枝條,化成一支綠綠的短笛,吹著切切的韻律,緩緩地飄向清新的自然。
燕子掠過潔白的柳絮,那絨絨的絲團,游動在氣流的海洋,蹁躚著生命的芭蕾,自由地游向時空的彼岸。
四、焚香殿內(nèi)鼓憂民
我們穿過長長的燈籠過道,來到正殿獻基殿。”獻基”兩個古老的大字,流動著隸書的蜿蜒神韻,在陽光下紅光閃閃,刺人眼目。它坐北朝南,歷經(jīng)千年風雨,依然屹立在云天中。
重修后的建筑飛檐翹腳,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廟兩側(cè)的廊柱上寫著一幅對聯(lián):
地可衍圣有江河湖海潤萬物;天不藏奸用風雨雷電昭世人。
聯(lián)中的字,意蘊十足,遒勁圓潤,力透紙背,深嵌柱中,凹凸有致,陰陽相合,令人贊嘆不已。或許,這正是當年聚仙樓詩人的神來之筆吧!
殿的左前方,有一焚香閣。閣中因常年燃燒祭奠之物,被煙薰火燎成烏黑光亮,一臉落寞地地立在那里。現(xiàn)在,人們多已不再去光顧那里。
殿前蹲立著一個四足銅鼎,似是仿制而成。鼎壁雕飾著古老的龍風圖案,雕飾著飛鳥走獸,似有鎮(zhèn)壓邪氣之意。游人跪在鋪墊上,叩拜天地,祈求幸福,燃香而敬,畫面古樸唯美,令人嘖嘖稱奇。
過道東側(cè)的墻壁上,噴繪著天地廟的由來圖畫,并配以文,讀來令人如醍醐灌頂,深感當年唐王李世民治軍嚴格、與民同樂的深情厚誼。
據(jù)傳說,當年唐王駐軍柏壁,與敵對峙。有一天,忽然天降大雨,連綿不斷,水至深漫過膝蓋,浪濤喧天,無數(shù)的村莊和軍營將被淹沒。他積極指揮數(shù)十萬軍民,筑堤防水,與民同甘共苦。在危急時刻,忽然,一陣驚雷響起,劃過一道閃電,大地被犁出一道數(shù)米寬的深溝,積水紛紛墜落其中,不知其蹤。唐王在水退后,擊敗敵軍,感天地之助,遂立此廟,以示與天地萬物同樂、與百姓民眾同苦之意。
人心向背,決定家國興衰。唐王收攏人心,在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自然而然,順民意,承天運,終于造就了大唐盛世。一座遺址,記載著一段歷史。古語云,讀史可以明辨是非。游天地廟,何嘗不是在讀一段歷史,何嘗不給人警醒和啟迪。
五、觀音眼里恩情布
獻基殿后邊是觀音殿。殿內(nèi)有一座寶塔周身透著紅色的光芒,不斷地旋轉(zhuǎn)著,流光溢彩,美輪美奐。觀音菩薩居于其中,面罩紅紗,白衣勝雪,面慈心善,左手執(zhí)凈瓶,右手執(zhí)拂柳,把善念不斷流蕩,播灑四方。
塔頂木檐飛角,琉璃瓦金黃,脊?;银?,前后左右十八根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柱子支撐大殿,與房梁木椽,丁卯契合,嚴絲合縫,令人驚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無窮呀!
塔基四周噴繪著二十四孝圖,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細品慢讀,令人深深體會到感恩和教子的母性的光輝:孟孝感天、戲彩娛親、鹿乳奉親、百里負米、嚙指痛心、蘆衣順母、親嘗湯藥、拾葚異器、埋兒奉母、賣身葬父、刻木事親、涌泉躍鯉、懷橘遺親、扇枕溫衾、行傭供母、聞雷泣墓、哭竹生筍、臥冰求鯉、扼虎救父、恣蚊飽血。
每幅圖畫,都在描繪著人間真情,令人連連稱贊,銘記恩情,回報父母。
六、萬物生靈大力神
觀音殿左后方,高大的榆樹,虬枝盤繞,直聳云天,灰鴿咕鳴,紫燕繚繞。一座破舊低矮的殿堂坐落其間,名叫盤古殿。堂中盤古雕塑,虎背熊腰,虬髯飛揚,渾身肌肉雄健,張力四射,頂天立地,開辟天清地濁,威武雄壯,令人驚為天人。古人想象豐富,美好愿望盡寄于盤古身上,令人驚嘆不已。
七、手杖桃林追日急
觀音殿右后方,坐落著夸父殿。老舊的屋脊有些殘缺。步入殿堂,焚香祭拜,方見夸父闊步追日圖,懸于北墻。其中,杖化桃林,樹木蔥蘢,鮮果綴于枝間,最是惹人注目。圖畫的技巧出神入化,盡現(xiàn)夸父的志向:追求光明,追求理想,無私奉獻。
八、天人地界仆風塵
沿著中間過道,轉(zhuǎn)過盤古殿后墻,向左行數(shù)十步,我們便來到廟中的最高建筑一一三界樓。
上樓的青石臺階,細細數(shù)來,共有二十二階。臺階入口蹲著兩尊石獅子,一左一右,張嘴似嘯,口含石球,可以滾動,但拿不出。也不知古人是怎樣在獅嘴中雕得圓球的。石匠匠心獨運的高超技藝,令人感慨不已!
緩步登上平臺,來到三界樓前,仰視樓閣。寶塔狀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三層樓,坐北朝南,由高而下,分別為天閣、地閣、人閣,壁壘森嚴,法度有序。每層正中間都供奉著王母神像,蓮花環(huán)繞,壽果貢案。內(nèi)中藏有陡峭的木質(zhì)胡梯,傾角約有六十度左右。游人上下胡梯,必須把住扶手行走??v然這樣小心翼翼,腿也依然抖顫不已。
或許是重修的緣故,二、三層閣內(nèi),并無太大的看頭,只余墻壁噴繪的現(xiàn)代畫面,失去了天地的威嚴。
九、精工字畫游仙聚
在三界樓西側(cè),今人新蓋起一座二層小樓,上下共有二十間左右,匾刻聚仙樓。樓內(nèi)藏著不少噴繪的古典字畫,還有當?shù)剞r(nóng)民書畫家的墨跡,頗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遙想當年才子齊聚,論詩賦詞,場面一定壯觀吧!
十、菜圃轆轤自在身
在聚賢樓右前方,有一塊菜園子。一眼古井立在地頭。古老的木質(zhì)井轆轤,架在井口,石槽木桶閑置在左右,代之而入井的是水泵管子。
辛勤的守廟人,手拿白色的塑料管子,把清澈的井水沽沽地引流到菜園中。瞬間,韭菜水靈,生菜鮮活,小油菜葉綠,一切都變成了翡翠,笑看著南房后的十多個無用碌碡。自然的清香,盡在這澆地的一刻,繪成了一幅水墨丹青。
漫步出了廟門,我們來到廟東邊的圓形蓄水池旁,看著池中水波蕩漾,水草蔥蘢,心中不由倍感欣慰,不虛此行。再向東望,平野無際,電線橫掠,紫荊花燃,鳥翔天碧,不覺心曠神怡,感嘆起文字生香優(yōu)美的來源。
明凈的文字,就猶如天上行走的云,流動著心靈的清水。那是一種心靈的芭蕾,如同曠野山間流淌的溪水,明波閃爍,引人深思。水中的游魚歡快搖擺,是隨心。溪畔的水草隨風起舞,是所欲。楊柳飄動,葉綠絲飄,是自然。在腳步的移動中,在細品慢磨中,在自然生活中,一切優(yōu)美的文字都會完成華麗轉(zhuǎn)身,留給世人深情的一面:《天地廟游記》一一
坑洼水鏡徘徊影,碧玉田園色染春。
綠柳門前迎客喜,焚香殿內(nèi)鼓憂民。
觀音眼里恩情布,萬物生靈大力神。
手杖桃林追日急,天人地界仆風塵。
精工字畫游仙聚,菜圃轆轤自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