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愿】二伯(征文·散文)
七月進(jìn)入伏天了,濕熱的高溫蒸騰著西安古城。我記得離開西安的那天,是七月十四日,溫度表顯示是39度。到達(dá)天津是第二天的中午,下了火車,有清爽的風(fēng)輕輕吹來,感覺不那么燥熱了。
來接站是我的二伯、二嬸,好多年不見,二伯已是白發(fā)老人了,胖胖的圓臉,依舊是喜笑顏開。二嬸的腰更加彎曲了,臉上的皺紋也更多了。曾記得,年輕時的二伯特別喜歡開玩笑,說起話很是逗人發(fā)笑。天津話本身就很有趣,經(jīng)過二伯生動的表情與夸張的動作展現(xiàn)出來,就更加引人發(fā)笑了。二伯與二嬸說話,一逗一捧,就如同說相聲般讓人開懷大笑。在汽車?yán)?,二伯抱著孫子小博,小博左右亂動,一會也不歇著,二伯笑道:小博啊,你還不知足,你坐的可是人肉座墊,多軟活啊。別人可沒有??!大家都哈哈大笑。
人常說:心態(tài)好的人身體就好。二伯的說話聲底氣十足,走起路如一陣風(fēng),我緊緊跟在二伯身后,心想,這速度哪像七十多歲的老人啊。二伯像個老小孩,活潑得像個老頑童。走在街上,二伯和他的孫子小博,一路上互相斗嘴,你追我趕,一老一小,互相做鬼臉,引得路人發(fā)笑??粗樕厦康腊櫦y里都刻著笑意,我開玩笑說:二伯,你像個彌勒佛。二伯拍著挺起的將軍肚說:我就愛玩,沒事的時候,和你二嬸到處去旅游,人活著就是圖個開心,要學(xué)會自個給自個找樂啊!回到家里,二伯找出許多影集,有黑白老照片、有彩照,還有很多優(yōu)盤,上面都是二伯和二嬸到各地游玩的照片。
二伯的家在一樓,房間設(shè)計(jì)很是考究,客廳有一扇紅木做的屏風(fēng),木格子里擺滿了古花瓶、玉器、陶瓷等,雕刻精巧的紅木床,一屋的紅木家具讓二伯的家充滿著懷舊的味道。一樓帶著一個小院子,地方不大,但二伯卻收拾得干凈、利落,井井有條。
二伯家里有條拉布拉多犬叫大白,大白是條老狗,已是十三年的狗齡了。它悠閑地躺在院子門口,身上的毛快掉光了,嘴里呼嚕、呼嚕地喘著粗氣。我用手輕輕撫摸它,它用溫和的眼神看著我。我抬眼看到葡萄架上結(jié)得圓胖的紫葡萄,閃著亮晶晶的光。小院的門口左邊種著一棵梨樹,樹枝上結(jié)著沉甸甸的梨子;還有一棵花椒樹,也結(jié)著紅彤彤的花椒。小院門口右邊種著一棵柿子樹和一棵核桃樹,都是枝繁葉茂、碩果累累。小院里種著各種蔬菜,有西紅柿、辣椒、茄子、豆角等,蔬菜長勢很旺,我看到院子角落放著好幾個大桶,二伯說,那是平常收集的洗菜水、淘米水、洗肉水等,用這些水澆地,菜地很肥沃。
在晚上的飯桌上,我吃到了二伯種的辣椒和豆角,鮮嫩的口感讓我胃口大開,二伯還特意讓二嬸準(zhǔn)備了很多海產(chǎn)品,有海鮮魚、皮皮蝦、毛蚶、牡蠣等,許多我都叫不上名字,我吃得津津有味,又吃到了兒時記憶中的味道。我很小的時候,在天津上了兩年幼兒園,到了上小學(xué)的時候,才離開了天津,去了大西北父母的家,一呆就是幾十年,但小時候的記憶依然在腦海里。那時候的奶奶家,是個大家庭。奶奶的房子小,奶奶有五個孩子,四個男孩一個女孩,我父親是老大,也是最早離開家的,十六歲就去了甘肅。家里的重?fù)?dān)落在二伯身上,在那個年月里,家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二伯是最會過日子的,他到處找活干,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在那個艱難的歲月里,二伯下過農(nóng)場,在農(nóng)村里種過地。在城里干過各種活,我能想象到二伯的不易,二伯直到今天,還保留著節(jié)儉的好習(xí)慣,輕易不亂花錢。我看到二伯家里的衛(wèi)生間里也擺滿大大小小的桶,用來接洗手、洗臉、洗衣服的水,留著沖馬桶用。
二嬸笑著對我說:你二伯啊,心里眼里都是別人,唯獨(dú)沒有我們。單位里誰家有困難,你二伯第一個捐錢捐物。他給別人捐錢的時候可從不心疼啊。奶奶活著的時候,我每月都見不著他的工資,都給奶奶和他的弟妹們了。單位里發(fā)的東西,也都送給奶奶家了。他對奶奶可孝順了,沒事就往奶奶家跑,奶奶有個頭疼腦熱的,他比誰都盡心。奶奶活到了八十多歲才逝去的。你奶奶最后的日子里,也是你二伯陪著度過的,她走得很安詳。那時候,奶奶的家是第一,我們的家才是第二。現(xiàn)在,奶奶沒了,他心里也沒著沒落的。
我還記得上小學(xué)的時候,二伯從天津來甘肅看我們。大口袋里裝滿我愛吃的食品。為了省錢,二伯硬是在火車上站了一路,見到我們。二伯開玩笑道:我這腿快成了筷子了,都不能打彎了。一看到你們,我這腿站了三天三夜也值啊。說完,二伯沖我直眨眼,像個機(jī)器人一般僵硬得坐不下去,我笑著笑著淚水慢慢流下。
二伯經(jīng)常對我說:孩子的教育是不能馬虎的,那是家脈的代代傳承。教育好自己的子女,是對國家對社會最好的貢獻(xiàn)。成功的家教造就成功的孩子,失敗的家教造就失敗的孩子。二伯對兒子的教育也是很嚴(yán)的,他的以身作則潛移默化地感染著兒子。二伯的兒子從初中開始,把父母給的零花錢慢慢存起來。上大學(xué)時,就自己當(dāng)家教賺大學(xué)學(xué)費(fèi)。上班幾年后,就自己買了第一套房子。他對二伯、二嬸很孝順,下班后回到家里,給二位老人做飯、洗衣服。我知道,這就是二伯榜樣的力量。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住在二伯家里,清晨六點(diǎn),準(zhǔn)時醒來。洗漱完畢,我走出屋子,二伯早在院子里給蔬菜們翻土上肥呢,我笑著跟二伯打招呼,二伯帶著大白和我走出院子,我們沿著小區(qū)的花園走走停停,大白走幾步就要歇會,走起路來也是有氣無力的,二伯拍著大白的頭說道:大白啊,咱不急,慢慢走,我陪著你呢。大白仿佛聽懂了二伯的話,舔舔二伯的手,休息了一會,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慢慢跟在二伯身后走著。陽光溫暖地照在他們身上,一人一狗,猶如街道上一幅溫暖的畫。來往的行人們,都注視著二伯和大白,臉上露出微笑。
吃過晚飯,二伯和孫子小博在電腦上打游戲,一老一小玩得不亦樂乎。游戲打到激烈處,爺孫倆都憋足了氣,仿佛參加一場真正的決斗。爺爺大叫,小博輸了,我贏了。說完伸出手,就給小博的額頭蹦了一下。不一會兒,我們正看電視,小博來給二嬸告狀,奶奶,爺爺輸了,他耍賴,不讓我蹦他。二嬸拉著小博,找二伯去了。二伯的兒子對我說,這出戲天天上演,我爸越來越孩子氣了,老和小博鬧,他比小博還愛玩,成天和小博搶電腦,真正成了老小孩,這家里一天到晚可熱鬧著呢。
二伯六十歲從單位退休后,又在老年大學(xué)任校長,把老年大學(xué)辦得風(fēng)生水起,搖曳生姿。直到六十八歲才從老年大學(xué)正式退休。二嬸說二伯:他啊,一天到晚領(lǐng)了一群老頭、老太太們?nèi)ク?,唱歌、跳舞、演戲,什么都落不下他。在老年大學(xué)里,二伯的人緣特別好,誰有什么事都愛找二伯說道一下,二伯笑容滿面,能干的、能幫忙的、能扯上關(guān)系的,二伯那是二話不說,絕對幫人幫到底。老頭老太太們從心里擁護(hù)這位彌勒佛校長。
我看了二伯的許多劇照,精神頭十足,演什么像什么。二伯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很精彩,二伯喜歡拍照、唱歌、跳舞、唱戲,生活將他錘煉成了十足的開心果,無論走到哪里,只要二伯在,笑聲不斷。我喜歡聽二伯說笑話,不知他從哪里聽來的段子,演繹得惟妙惟肖,他那笨拙的身體,模仿相聲演員的滑稽聲調(diào),令人捧腹,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二嬸說二伯就會耍貧嘴,一天到晚沒心沒肺地活著。二伯說你看過電視劇《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嗎?我說看過,二伯說,那就對了。我們都是平民老百姓,不要求什么大富大貴,只要對生活的態(tài)度是樂觀的,沒有過不去的坎。這叫苦中作樂,給平淡的生活來點(diǎn)調(diào)味品不好嗎?
二伯常說:生活有時候是苦的,就要想辦法把他變成甜的。人一生下來就哭著來到這個世界的,來到這個世界是受苦的,我們就要想辦法笑著面對生活。笑著迎接人生的各種磨難,心大則百物皆通,心小則百物皆病。
來天津的這些天里,二伯每天陪著我到處游玩,恨不得讓我游遍天津。每天清晨,他帶著我去吃天津早點(diǎn),天津的早點(diǎn)是很有名的,有煎餅果子、嘎巴菜、老豆腐、狗不理包子、云吞等還有很多,我每天都吃得肚飽溜圓,就這二伯還不放過我,請我吃西餐和各種各樣的天津名吃。我笑著對二伯說:二伯啊,我回一趟天津,吃胖了五斤,哈哈。二伯卻說:這才是哪到哪啊,好吃得太多了,你慢慢品嘗吧。咱們就是打著旗子吃四方,不信吃不完。我笑得說不出話來。
傍晚的時候,二伯帶我去海河邊走走,海河的風(fēng)輕輕吹來,很涼爽舒服。海河的水面波光粼粼,兩岸的高樓大廈倒映在水中,像極了夢幻世界。二伯的兒子早早買好了游輪的船票,我們一起登上游輪,溫柔的風(fēng)吹在我們的身上,在夜色的襯托下,耀眼的彩燈閃爍出海河兩岸的旖旎風(fēng)光。二伯向我講解著津門百年歷史文化。二伯為自己是天津人而自豪,這片土地養(yǎng)育了他,二伯也深情地愛著這座城市。二伯的目光向遠(yuǎn)處望去,我站在游輪上,注視著這條天津的母親河,她不知疲倦地奔流著,沉穩(wěn)、深邃,像是二伯的目光,慈祥而溫暖。我心里默默祝愿二伯、二嬸永遠(yuǎn)幸福安康。
歲月如同河水,將所有的一切都帶走。我愿時光慢些度過,我想多陪陪二位老人。二伯的笑聲又傳來,夜空之上,有一顆流星飛過,我相信,流星會帶著我的愿望夢想成真。
讀這樣的文字總能令人心情愉快。二伯是過過苦日子的,二伯總能把苦日子過出亮光,二伯的豁達(dá),二伯的善良,二伯帶“我”吃“四方”的情境,一切的一切,都展現(xiàn)了二伯對遠(yuǎn)方侄女的喜愛及對親情的向往。
紅梅與二伯一樣,性情中人也!
如紅梅所愿,祝福二伯一家,祝福紅梅,幸福安康!
通過作者的敘述,一位可敬可愛,熱愛生活,積極向上,會過生活的二伯,栩栩如生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讀作者的文章,特別舒心,我是一口氣讀完這篇文章的,證明文章寫得順溜,語言樸樹,行文流暢,真好!
祝賀紅梅,又一篇佳作誕生。
愿紅梅心想事成!
感謝紅梅老師的美文,祝福二伯和他的家人!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rèn)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學(xué)社團(tuán)精華典藏!
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
文中的二伯和善溫暖樂觀,對老人對孩子都傾盡心力,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和睦溫馨。他對遠(yuǎn)道而來的侄女的愛更是溢于言表,尤其說他彌勒佛般溫暖的笑臉,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祝賀紅梅又出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