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不如稱之為“秋思節(jié)”(散文)
今天是農(nóng)歷七月十五日,舊俗:“七月半,閻王殿宣告 : 關(guān)鬼門關(guān) !” 故稱“鬼節(jié)”。這類舊的習(xí)俗,在中國老年群體里 ,仍十分講究。在以往的黃昏時分,便可見到街頭里巷,不少人家在僻靜處,用白粉條在地上劃了若干圓圈,在圈里焚燒紙錢??谥心钅钣性~:(多對亡故的父母喃喃自語)給你們燒錢來了,別舍不得花呀! ...... 保佑我們?nèi)移桨舶? 祈言祭語,活靈活現(xiàn) 。一陣風(fēng)來,將那紙灰吹至半空,焚者仰望天空,便覺親人將那錢拿走了,不勝欣慰。此舉雖帶有濃厚的唯心迷信色彩,但也不純粹是迷信鬼神,它與春天的清明節(jié)卻是前后呼應(yīng)的;清明節(jié)假日,全國上下,數(shù)以億計的人們都勞師動眾、攜家?guī)Э冢貧w故里,前往親人的墓地紙船明燭對天燒祭拜緬懷相思情,這里蘊含著有中國傳統(tǒng)文化,所以中國的傳統(tǒng)節(jié)日頗多,如春節(jié)、元宵節(jié)、清明節(jié)、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重陽節(jié)等等,現(xiàn)在遇上個“七月半鬼節(jié)”,我看還不如不如稱之為“秋思節(jié)”吧!
秋天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季節(jié),金秋時節(jié),人生逆旅,讓人看到在這樣燦爛的秋光照耀下,把樹葉燃燒成花朵,令人贊嘆不已,心靈也隨之激蕩起來;而秋風(fēng)一起,落葉撲簌而下,又關(guān)乎離別、相思、生命倉促,年華去矣、、、、、、這樣的悲嘆從幾千年前戰(zhàn)國時宋玉而下,卻綿延千古下來,也不免令人想起已逝的親人,不禁也暗滴一掬秋思淚,實有杜甫的“悵望千秋一灑淚”之情啊!
我是唯物主義者,但我母親年輕時就皈依了佛門,所以宗教文化,對我心靈感應(yīng)的東西卻有影響;但寺廟里的抽簽問卦,街市上的拆字算命,巷道里的巫婆過陰,我是絕然不信的。我對“祭祖”這種儀式,從小至今不存反感 。就是在農(nóng)歷臘月廿四過小年時,在廳堂上擺上一桌肉酒魚飯 。大人上酒時,煞有介事,不能碰撞桌椅。因為那上面都圍坐著請回的已故親人和祖宗,小孩是決不允許去觸摸椅凳的。我往往站在稍遠處,有一種分外親切的感覺 。大人說未滿三歲的孩子可以看見祖先。在我記憶中,似乎有人問過兒時的我,我神秘兮兮地告訴他們,我說我看到了白胡子老頭。后來我就得了個“金白撮子” ( 會騙人 ) 的綽號;但我想,如果我真的看到了,我一定不會驚訝,這多求之不得,先人們多疼愛我呀! 一定保佑我們無病無災(zāi)!
我常在這種季節(jié)多次夢到過我的母親,母親總是那么慈祥,醒來時什么都沒有了。但我總覺那夢就像是真的,好似我和母親確實見過面,能感覺到彼此的氣息,一如往昔;開始夢到母親時,醒來感到很悲傷、很失望,后來覺得這是一種幸福。
在這個秋思節(jié)里,最令我揪心的還是時不時地聽到我的學(xué)生一個一個相繼病逝,實在是正如冰心老人所說:“離合悲歡,不盡其致時,覺不出生命的神秘和偉大?!蔽疫€記得2016年參加76學(xué)生的聚會時,突然傳來噩耗:陳智平同學(xué)病逝!當時我也是十分震驚,我看到他幾天前還在群里與同學(xué)們歡聲笑語,怎么能說去了就去了呢?后來同學(xué)們告訴我,說他是與癌癥抗爭后,爭取出院與家人團聚后才撒手人寰的,當時同學(xué)們誰也不知他面對步步緊逼的死神,依然談笑自若,我震驚他的靈魂里蘊藏著多么頑強的生命力,我噙著淚水,為我的學(xué)生智平君寫了祭文,我悲痛地回憶起在上世紀動蕩的年代里,在往昔那些“開門辦學(xué)”飄泊的歲月中,都有陳智平同學(xué)閃動著青春活力的身影,都有智平君那永不消失的笑容。我對陳智平同學(xué)最為深刻的印象,就是他臉上永遠掛著笑容,他的性格真是陽光,他后來毅然報名到越南參加了出生入死的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凱旋歸來后,我代表學(xué)校接他回母校向全校一千多師生作了英雄事跡報告……生者來悼念一個亡者,本身就是件很悲痛的事;可我作為一個老師來為我的學(xué)生寫祭文,這是悲上加悲的事,今天我仍十分思念著陳智平君!
我還記得2019年新年伊始,春節(jié)臨近時,我的74屆學(xué)生邀請我吃團年飯,我吃驚地聽到這個不在了,那個走了……最讓我震驚的是身體棒棒的、原學(xué)校短跑運動員吳正國同學(xué),說在一個早晨,去買了早點回家,剛一進門,便倒地不省人事,送醫(yī)院搶救無效,心肌梗死,說去就去了……我在同學(xué)們的酒桌上,舉杯大聲疾呼:同學(xué)們,你們要好好保養(yǎng)自己呀,老師在你們頭上頂著,你們永遠年輕啊!
今天又聽到有學(xué)生離我而去,我不寫祭文了,不像古代韓愈寫的那<<祭十二郎文>>,千百年來都成其長輩送走后輩悲痛欲絕的墮淚傳誦祭文,摧人肝腸。斯人已逝, 情何以堪?今天,我要讓我的心去貼近這些熟悉的面孔,我看對抗人生遭遇寒冷的法寶,是自己的心永遠暖熱。我們同學(xué)們總是在師生聚會時,都不斷念叨起那些逝去的名字,他們更懂得藏在懷念背后那深沉無比的愛,是讓自己的心更貼近這些熟悉的面孔,我不忍一一列舉出來,大概有十好幾個吧!南宋詞人吳文英說:“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鼻锼季褪切纳弦粋€秋字合起來的思緒,這實在是有點七月半,秋風(fēng)起,多情哪堪清秋節(jié)啊!